迟老爷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迟萤秋病重而死,先迟夫人绝对会发疯,到时候迟府上下就完了。
怀着这样的恐惧,迟老爷对发妻动手了。
先迟夫人说,她发觉迟老爷要对她赶尽杀绝时,她犹豫过,是要玉石俱焚,还是顺了迟老爷的意,让他安心。
看着病弱可怜的女儿,她知道,她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她死,换迟萤秋活。
但她又深知枕边人的狠毒多疑,她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完全放心,他已经害了女儿一次,她又怎么能赌他不会做第二次。
所以她将记录迟老爷与定王往来的证据封藏了一份,若迟老爷一定要斩草除根,迟萤秋遇到绝境,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
“她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偏偏没为自己的命抗争。”迟萤秋呆愣地看着跳跃舞动的烛火,只要一阵风,就能把着看似热闹红火的烛光熄灭。
宁织握着迟萤秋发凉的手,认真地说道:“她不是没有抗争,她只是选择了你。”
“可我要让她失望了,宁织,我一定要让迟天恒付出代价,我的时间不多了。”
宁织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迟萤秋就像是被放置在即将倒塌的橱柜里的精美瓷器,柜门一开,她就会被摔得粉碎。
可柜门终究是要被打开的。
瓷器也不可避免地划入破碎的黑暗深渊。
宁织:“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处理呢?迟老爷在云州府深耕多年,上上下下地打点,你不知道谁就会卖他一个面子……除非送去京城,去京城,告御状。”
“可女告父,是大逆不道,你会死在登闻鼓下的。”
本朝有律:妻告夫,子告父,有违伦常者,需熬过五十大板,滚过钉床,府尹才会受理。
可迟萤秋姓迟,她若是让旁人替她去告御状,满门倾覆之日也是她丧命之时,死也得跟着迟老爷背上乱臣贼子的污名。
“那……我该怎么办?”这一晚上的信息量太大,迟萤秋的脑子已经木了,双眸泪盈盈地看向宁织。
宁织叹了口气:“我帮你。”
“我夫君有办法。”
有了宁织的承诺,迟萤秋好像安心了许多,整个人没有了心事,越发自在随性了起来。
迟玉珠学了一个多月的规矩,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才让她的礼仪嬷嬷勉强满意,放了她一天假。
但就这么一天,她也要来找迟萤秋的不痛快,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迟玉珠带着一身凉气闯进来,毫不在意后面的小丫鬟连声的请求阻拦,直接冲撞到了迟萤秋面前。
“诶呦,迟萤秋,你这屋里这么暖和,一个冬天得花多少银子买碳啊?你也太不懂体谅爹赚银子辛苦了吧。”
迟萤秋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回答道:“我用的都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就算是想听撕银票的响儿,爹都不能说什么?有你什么事?”
“哦,我忘了,姨娘可没有花不完的银子给你用,所以你大概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迟玉珠愣住了,迟萤秋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以前不都跟个鹌鹑一样,从来不会回嘴吗?
迟玉珠哪里知道,迟萤秋从前只是想保养身子,尽量活得久一点,对于她跳梁小丑一般的挑衅行为,能不计较就懒得计较了。
可如今的迟萤秋已经觉醒了战斗状态,就是路过的狗,她看不顺眼也想踢两脚,何况是主动撞上来讨骂的迟玉珠呢?
“迟萤秋,你不怕我告诉爹去?”迟玉珠的规矩倒是学的不错,起码她被嬷嬷教导得已经不敢再一嘴一个“贱人”了。
迟萤秋:“告诉爹?你去啊,我今天就是让人把你打一顿,爹又能把我怎么样?”
“迟萤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命短的病秧子,等你死了,还能把钱带进棺材里去?”
迟玉珠恶狠狠地笑着,“嘭”地一声就撞开了窗子,冷风灌进来,呛得迟萤秋直咳嗽。
她突然就恨极了这副病歪歪的身子,好像谁都能来踩她一脚。
迟萤秋柔弱狼狈地颤抖着,突然,她趁迟玉珠不注意,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迟玉珠扑了过去,往她脸上就是用尽全力地一划。
“啊啊啊——”迟玉珠躲避不及,等回过神来,她的脸上传来一阵剧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来,被冷风吹得又痛又凉。
“迟萤秋,你敢伤我的脸,我杀了你!”
宁织原本在厨房忙着,迟萤秋与迟玉珠起口角的时候,紫娟就慌慌张张地跑来厨房找她。
等宁织赶到,正好看见迟玉珠要对迟萤秋动手。
她一心急,来不及思考,上前就是一个飞踢将迟玉珠踢到了墙角。
迟萤秋那身子骨可经不起迟玉珠的两拳。
“怎么有血?你受伤了?”宁织将迟萤秋扶起来,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