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身体健硕异常,布拉奇的双臂也已经开始有些酸胀。他在地穴之中那“无言”却“有声”的谈判技巧让塞勒姆的一众贵族不得不暂时屈服,同意先行暂停“选王大会”为哈克南举行符合酋长身份的火葬仪式。
只是一手促成这些的布拉奇因为哈克南已薨,死无对质之下仍旧背负着“叛逆”的恶名——虽然很多部落大武士都相信他的自白,但其仍被宗老们判以吊刑——他双手被兽筋紧紧捆缚,挂在由数根矮木树干榫接而成的长杆之上,接受炽阳的判决。
这算不了什么,布拉奇其实觉得被挂在高处是一个不错的待遇——能够远远观看完哈克南的葬礼,他甚至还对着火堆之上升起,直入苍穹的灰烟进行了祷告。唯一需要忍受的就是双臂的酸胀,以及对于自己身后之事的一些焦虑——他希望死后由骄傲的矛鹰而非贪酷的秃鹫啄食自己的双眼。
根据沙漠精灵的历史传说,被矛鹰啄取双眼的尸体,来世有可能也化作一只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矛鹰。那时,布拉奇就又能用自己的眼睛,从另一种视角俯瞰这片他心念着的土地。沙漠精灵都有一双好眼睛,布拉奇则犹有过之。他不仅能借着星空的微光视物,炽阳的光辉也不会遮蔽其双眸。从远处的苍穹迤逦而来的飞毯,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是诺姆城派出的法师使者。也许是觉得见效太慢,法师戍守队长和“啖人马”最终还是决定给原先的计划再添把火。为了快点腾出人手去探索缚魂法师的北塔遗迹,那些诺姆法师也都不考虑使用法术物品是不是徒耗奴隶性命的问题。使用可以日行三百里,却每隔半个沙漏就要消耗一颗储存有一名青年奴隶全部生命的黑曜石法珠的魔法飞毯,诺姆城法师们的使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塞勒姆驻地。
虽然被吊在营地的一隅,但是深谙音言之道的布拉奇仍旧能够听到金帐之中使者和部族宗老们交谈的只言片语。“携带有斯库玛原材料的商队”、“高价回收”、“施法者的友谊”……或词汇、或短句,在微风的照应下,近乎一字不落地传递到已有死志的音言术士耳中。当部落宗老们给出肯定的答复后,布拉奇对于这些贪恋权财的老精灵近乎失望透顶。
难道他们就看不出那是一个陷阱?难道部落里现存的音言术士就听不出讲谎话之人口舌间的颤音?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安达哈吉尔·奥图最爱的部民再次因当权者的愚蠢而遭遇危机?就如同明知带着哈克南的尸首回来会遭遇死刑一般,“拔舌者”的内心再次做出了选择。
被兽筋束缚了双臂虽然酸胀但依旧有力,一个“鹞子翻身”,布拉奇轻巧地蹲到了吊杆的顶端。为了防止其使用音言之术而带上的嚼子并不能阻止其胸腹收缩产生的共鸣,一发“割裂之音”,紧绑在双手之上的兽筋刹那间就断作了几截。看着一个因为或好奇或贪玩跑到处刑地附近的精灵幼童,取下了口中嚼子的沙漠精灵比划出“嘘”声禁言的手势。
……
桑托斯从未有过这般不好的预感,受到那匹真好像会择人而噬的“啖人马”的威胁,沙犀商队的老板不得不屈从其淫威,再次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走私违禁品勾当。当他带领着商队极尽小心来到了科普特城外的大巴扎,本想稍微采购一些斯库玛原材料就回去复命。但谁承想,居然有人专门等候在此地并且为其准备了成箱的货物,以及更多的驼兽。
这一定是个阴谋。
与自己“接头”的那个人正是之前坑害过自己的沙蜥人商贩。这个家伙不仅说货款已经被人付过,自己不需要掏一哪怕一枚银凯特,而此竟然还“无私”地提供数目多达自己商队护卫三倍有余的沙蜥人进入了自己的商队以充作管理驼兽的驭手。
桑托斯真的想要拒绝那个沙蜥人商贩的“好意”,可是沙蜥人武士们雪亮的刀锋以及被沙蜥人商贩煞有介事地送给自己的“宠物”——一只时刻腻歪在胖商人身边形影不离的虎斑猫咪,都让其放弃这次押运的打算仅仅只能藏在心底。
他恨死那只虎斑猫了,却敢怒而不敢言。早在返程的第一天,商队之中的护卫队长、被桑托斯雇佣的一名颇有经验的自由武士就向其建言,打算劝说雇主哪怕放弃货物承担赔偿,也最好能够带着一些亲信趁着夜色溜之大吉。结果第二天炽日刚刚升起,在商队准备寻找地方扎营之时,这位说出“我等护送您先行离开”的护卫队长就被人发现死在了不知名的野兽爪中。当悲愤交加的桑托斯看到正在自己营帐里舔舐爪间鲜血的虎斑猫时,那个小畜生锐利如刀的眼神,宛如将一桶凉水泼洒在其头顶之上。
自那之后,胖商人就患上了身虚体乏的急症。在接下来一连几日的夜间行进途中,都只能裹着毯子躲在沙犀兽背上的亭座之中瑟缩发抖。不过说来也怪,那几日的赶脚路途十分顺利,往日行商经常会碰到、只能依靠商队护卫来对付的小股流窜沙匪竟然半个人影都没有遇到。
只不过异常顺遂的旅途,更加让桑托斯坚定了这其中必然有古怪的猜测。只是碍于伺服余自己身边的杀人凶兽,胖商人才没有想办法立时逃走。其并非没有找个机会一刀做了那只虎斑猫的冲动,但是考虑到武艺远胜于自己的护卫头领都不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