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门依旧是笑而不语。
宽尾厢车驶进了一家商店的仓库,一个裹着铅灰色头巾的倭桑马伕走了过来,帮那两匹骡子卸下了挽头,牵着它们走向了仓库后面的马厩。
“我们得在这里待两天。”
换上一件带着云纹的棉布外套,把蓬松的黑发扎出一个发髻,船上带着锯齿鞋钉的木屐,再在自己身上涂了一些白垩粉,伪装成一个倭桑商人模样之后,纳门对两个同伴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不大礼貌,但是你不会认为凭你这身拙劣的伪装,就能骗过随时可能到来的搜查小队,让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倭桑人吧?”
橡木拳一边抨击着,一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纳门和自己的身高。除非是把腿锯掉一段,否则无论如何伪装,他们两个也不会被看作是来自倭桑的商人。
“只要一条小船,如果你能搞到的话,我们就能拉上那件货物离开君临城,”这个电僧似乎有些焦躁,昨夜的阖城大搜捕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本来,他们来君临是为了窃取制造钞票的机械。
而为了在得手之后,能够顺利带着货物逃脱出去,他已经制定了数条运输路线——在其看来,那些印钞机和印钞的原材料肯定不是什么小物件,即便拆成零件,也不大可能通过临时构建的传送门运走——然而,昨天那场阖城搜捕的力度却让他原本的乐观一扫而空。
他们之所以跟着纳门来到屠宰码头,其实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盗墓贼有什么招。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窃取镇魂墓穴中的劫将而来到君临城,那么肯定也会为自己计划一条逃生的通道。毕竟,只有把那个“货物”运送出去,他才能领取到全部的赏金。
“现在肯定还不能走,”面对橡木拳的建议,纳门很坚决地反对道,和之前在城外沙堤时那种圆滑世故完全两样。似乎是为了配合他说话的语气,几个拿着武士刀的家伙跑了过来,他们其中有些是倭桑人,另外更多的则是一些拉姆齐本地的人类。
阿布罗施特手里多了一把短铳,可是电僧却挡在了他的面前,用袖袍遮住住了同僚。“那么若是一会儿有人来检查怎么办,我们难道要和他们干上一场?你自己刚刚不也说过,这里的倭桑商人不敢为任何忤逆永序之鳞意志之人提供庇护?”
纳门笑了笑。
“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当然不会,”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但是信风商会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在此地存放了许多‘忘记报税’的货物,所以不会让搜查队进行彻底的搜捕工作。而且,我们也不会留在任何一座建筑物里给我们的朋友找麻烦。”
说着话,他打了一声呼哨。
周围那些拿着武士刀的家伙立刻围了上来,他们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武器麻利地砍断了宽尾厢车上绑着的绳索,将车厢里面的“大家伙”——被阿布罗施特用亚麻布和大量侏儒万能胶水层层包裹起来、以至于已经看不出原形的劫将抬下了车。
“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抬着货物,”看到如此低效率的工作方式,侏儒调查员不由得透过外骨骼伪装的发声器讥讽了一句。
他手里依旧握着那柄短铳,现在已经有许多不合预期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有许多是他自己造成的——比如说救下那个卷入酒馆斗殴的纳门——这让他的心情更不爽利了许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意外却突然发生了,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打他的脸似的。那个被层层亚麻绷带束缚成木乃伊模样的劫将蓦地颤抖了一下,翻了一个身,他那猛兽一般的的头颅好巧不巧地“砸”向了一个正在扛着他移动的倭桑仆工。
“啊……”那个倭桑人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惨嚎,他的手臂被撕开了一条豁口,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出。这还是幸运的。就在刚刚豹男用尖利的牙齿咬破纱布,准备在其大动脉上开个口子,吸允些血液来补充体力的时候,纳门及时发现了异状。
这个“盗墓贼”一脚就踢飞了仆工,救下了他的性命,只是让其胳膊上划破了一道看起来惨烈但却并不致命的伤口。“按住他,不要让他沾到鲜血,再拿一些纱布和万能胶水过来,”纳门接连说道。侏儒调查员和电僧也收起了心思,赶忙上前搭了一把手。
豹男被重新捆成了一个更加“臃肿”的木乃伊,然后又被用那些仆工用码头上的缆绳绑了好几圈,最后被装在了一个跟棺材有些类似的板条箱子里。接下来,他们才继续抬着这个劫将,走向了仓库后方的一个小型码头。
说是码头,但是这里其实只有一个泊位,一艘用来驱赶鲨鱼和沙华鱼人的小型巡逻艇现在就停靠在这个泊位里头。
屠宰码头由于常年有捕鲸船进出,那些被船上随意抛入海中的鲸鱼肉所吸引的海洋掠食者,偶尔也会尾随捕鲸船在附近的海域晃悠。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控制屠宰码头的信风商会每年都会拿出一笔资金,雇佣在此地经营的商户用小型巡逻艇驱,轮流去驱逐那些危险的海洋生物。
“让你的人闭好嘴巴,”走到栈桥上面,纳门掏出一个小钱夹,取出一些钞票递给了那些倭桑仆工的头头。随后便打发这帮人离开,只留下他、侏儒调查员和电僧留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