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城市长新建的旅馆开门营业,虽然目前的顾客只有他自己。这里的会客厅宽敞无比,砖墙装饰华丽,花岗岩壁炉大得可以钻进两头公牛。管家请前来造访的弥生商会的家主就坐,而弥太郎却礼貌地谢绝了,只是缓步转悠,等待着这间名为旅馆实为大宅的主人出现。
或许是出于商人的天性,他仔细地检查着地板、墙壁和房门。通过观察宅邸的维护情况,可以对于拉姆齐贵族的财富增长或者缩水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资金短缺时,维护和保养常常不够及时,家仆会被遣散,供给也捉襟见肘。但是这里却一切如新。木制的家具和黄铜挂饰锃光瓦亮,地板最新才上过蜡,砖墙不见灰尘。
“这家的主人并不缺钱,”弥太郎暗自琢磨着:“诱之以利,估计会很困难……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性。毕竟,信风商会的遗产还是非常诱人的。”想到那笔财富,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对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东西心生贪念。
作为理发师的一员,弥太郎已经因为这个身份获得了太多——从直江津的一名小小文员摇身一变,成为了君临城屈指可数的大商贾——所以,他必须要为理发师组织作贡献。
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弥太郎平复下心情。他听到门厅有响动,立刻转身面对房门,捋平了自己马甲的前襟。一群人鱼贯而入:三个男人,全都身着绛红色的红松城军官制服,金色绶带斜跨于前胸,他们皆为红松市的有产爵士,同时也是弗雷德治理城市所倚仗的心腹。
红松市长弗雷德就跟在他们身后,他身着紫色羊毛骑马服,尽管室内温暖如春,衣领依旧紧扣,肩上还披着一条相得益彰的金色披巾。他的靴跟在木地板上哒哒作响。
那些爵士打量着弥太郎,眼神带有几分警惕。他认得这几个人,外边的大厅有他们的画像。而在那些肖像画的角落,还用花体字叙写了这几个人在红松城建立的功勋事迹。
“我要看一下你的证明文件,麻烦了。”有一名年轻的爵士年纪最多二十五六岁,与身旁年长的同僚相比,他尚未经受岁月的洗礼。穿着那身红松城的军官制服,就好像一个少年换上父亲的军装玩战争游戏。他走到了弥太郎面前,语速极快地说道。
面对这位爵爷的无礼举动,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对待过了——不过得刨除前些日子与君临治安总署行动队的费扎克见面之外——“我来的时候向管家出示过,手续完备。”弥太郎操着一口带有口音的拉姆齐话,回应道。
“那也不行。”
弥太郎摸出一个信封,交给年轻的爵士。他强压着怒火。年轻的爵士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翻了翻他的文件,然后就回到了年长的同僚身边,递给他们其中一张纸。
那是一张弥生商会与红松市某次贸易活动的交易清单,上面准确记载了弥生商会运送到红松市的商品类目和数量,在附录上还有弗雷德亲笔签名并且盖上戒印的回执。查勘无误,在场的爵士和红松市长本人最终确定了,前来拜访的弥太郎正是君临城弥生商会的负责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见你,”最后检查过那张清单的弗雷德,将其递给了一名站在其身前的爵士,他坐在一张镶有天鹅绒软垫的靠背椅上,斜睨着弥太郎,“特别是,在已经知道你们和信风商会有合作关系,而我的一位封臣还因为那个商会的不检点行为而背上黑锅的前提下。”
“您是否为了寻求名誉而来?”弥太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爵士,最后才投向了弗雷德。他端坐在会客厅的角落里,位于爵士们的左后方,仿佛只愿做一名旁观者。弥太郎向其直接发问时,他好像吃了一惊,不过旋即就控制好了情绪。
“名誉,值得用一生去争取。”
“那么您想必不愿意看到,伊耿爵士与其雇主塞恩加尔对薄公堂的景象,”他在‘爵士’和‘雇主’两个词上,分别加重了读音。
在拉姆齐诸城邦的贵族体系之中,贵族只能是其它贵族的封臣,这种关系依靠荣誉、土地、子民、权力和义务等因素来维系。
只是,其中绝对不会夹杂着薪金——那是商人才会使用的、笼络下属的手段,换不来忠诚,也并不符合贵族的体面——只不过,参考那位伊耿的行为,他的身份既是弗雷德的封臣同时也是塞恩加尔的雇员。这也就把塞恩加尔和弗雷德置于同样的位置。
弥太郎的话,无异于当面打脸。
在场的几名爵士全都面色铁青,他们的手掌也搭上了腰间的短剑。“是谁给了你这么说话的勇气,敢于当面羞辱一个城邦的市长?”弗雷德‘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呵斥道。
“我只是陈述一个不单单是您,还有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全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实,”弥太郎不卑不亢道:“和您一样,我也不希望信风商会那个毛头小子受到公审。以我对那个家伙的了解,为了脱罪,他会把抖落出来太多的商业秘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在我们看来的商业秘密,在拉姆齐公民眼中,有可能就会变成惊天的丑闻,臭不可闻!”
说完了这句话,他从腰间拿出一把理发师们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