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领主们说话的时候,谈得是荣誉,可是心里想的其实还是一桩桩生意……”
哈拉蒙德耳朵很尖,因此他听到了与其相隔两个座位那个年轻铳士低声嘀咕的话语。
那个铳士的的眼神涣散,像是喝多了酒水,大脑变得迟钝了。但哈拉蒙德却感觉这个人其实还保持着一份难能可贵的机警与洞察力。最起码,他那双眼睛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仅仅这一点,就比在座的绝大部分客人要强出许多。
哈拉蒙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假装一边与人互相敬酒,一边走向了那个年轻人。等到靠近他的时候,这位格林家族的公子也像是很随意似地与其举杯共酌,不过私底下却小声讯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您是预感到了什么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直视那人,而是打量向被那个人随手搁在桌旁的长枪。这并非说明哈拉蒙德有多么倨傲,只是他毕竟是一个“哈拉德”,与人打交道远远不如看待某些科技产品的眼光准确。仅仅是用眼一瞥,哈拉蒙德就看出了那把长枪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那好像不是一把燧发长枪。而且,枪声油腻污渍之下虽然有着繁复的铭文,但也不是什么附魔武器。不仅如此,长枪上的某些小构件,让哈拉蒙德猛地想起自己在君临城求学时,曾经在机械实践课上亲手拆解过的一些东西。
“我不是先知。”坐在桌边喝酒吃肉的那个铳士摆了摆手手,对哈拉蒙德说道,“但我是走惯了各个城邦的老猎人——就好像寒冬到来之后,无论是国王还是奴隶,多半都只能靠他们秋天收获的作物来养活自己——很多事情是有迹可循的,看惯了,总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这点我不能信服。”哈拉蒙德吃完了叉子上的最后一块猪肉,然后又在这个铳士桌上挑了扁平的面包,来缓和口腔的油腻感。肥肉的味道搭配麦香,让他自己感觉又回到了前几天在森林里乱转的日子。说不上有多好,但其实也不坏。他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战争总会先找上国王,不管它是否是被人诚心邀请,而这也是除了您说的那个办法之外……另一种过冬的方式。”
“你说得没错。”那个铳士喝了一口麦芽啤酒,又抓起一块鹿肉排骨啃了两口,然后更是自然而然地打了个酒嗝,显得毫不在意哈拉蒙德刚刚说了些什么,“只是,虽然杂草也是不请自来,但细心的农夫知道如何防止它们破坏庄稼。”
“那洪水和饥荒呢?”
“啊!以前老辈子人说那是命运的安排。”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懦夫相信只要逃避战斗,自己就能永远活下去,殊不知,人和死亡之间是不可能休战的。”铳士把啃干净的鹿肉排骨丢到桌上,哈拉蒙德发现,这个人现在已经坐直了身体,“当你看到自己的命运时,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面对它……再者说,君临城的永序之鳞商会总部可是跟各城都保持着紧密联系,灾难预警每次都很及时,粮食贸易的商路从来没断过。”
哈拉蒙德蒙德笑了。夜色也更深了,参加行狩大屋晚宴的客人们很快清光了盘子,他们吃东西就跟食物上桌的速度一样快。麦芽酒和蜜酒的汁水,像瀑布一样从他们的颈部和胡须流淌下来。不过,马上就是会谈的时间了。作为东道主的格林率先从座位上起身,领着大殿内的几个人向议事厅走去,后面跟着哈拉蒙德的母亲,然后是那个软槭城的市长,跟在最后面的则是哈拉蒙德。
“抱歉,刚刚打断了你的讲话。”进入会议厅,格林首先对那位名为格里苏斯、有着“碎环者”称号的软槭市长客气了一句。
对方倒是不太客气。“不用道歉。”格里苏斯说道,“来吧,我们开始本应早已开始的会议,最好能那位王子也能听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说着话,他还向哈拉蒙德颔首致意。虽然哈拉蒙德很想解释一下翠木城没有什么“王子”的说法,但是格林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哈拉蒙德在王座的右侧就座,紧挨着他的母亲,然后他父亲则让软槭人坐在他们对面。
格里苏斯伸出了手,像是要去拿他面前的麦芽酒,这显然是出于习惯的无意之举,但因为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只是把抓空的手放在了铺桌子的亚麻布上。“看样子我来这儿的原因已经不是秘密了,我们的确都得保持一丝清醒,”这个大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想谈谈海外那座新出现在拉姆齐位面的岛屿,约姆斯人带着一些异乡人,在那里征服了一些原住民,据说,那些人都是曾经和侏儒岛关系莫逆的代理人家族的子孙后代后裔,现在约姆斯人就还剩一小部分土地没有染指。”
“当然,我们已经听到他们旗开得胜的消息了。”哈拉蒙德的父亲、翠木城的格林族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格里苏斯的说辞。
“那里可不会被轻易攻陷。”软槭人补充道,“那个地方不知怎么搞得,居然从侏儒岛近乎完整地运来了一座蒸汽神殿,他们还有一位叫塞恩加尔·铁皮的强大领主,那些约姆斯人战团一定打不下来岛上最后一块聚居地,所以我正在召集一支比以往更庞大的船队,准备出海和那些约姆斯人会合。我们的军队将一同征服所有代理人家族余孽,不留下任何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