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宏儒是否一心向佛, 余慕娴不知。
但单看这他那较旧时更为深邃的眸子,余慕娴心道, 经历了一次流放, 楚宏儒早已不是旧时的楚宏儒。
……
移步与楚宏儒对坐到茅屋内,余慕娴低声道:“看来三爷诸事皆顺……”
“呵……”嫌恶地扯扯唇,楚宏儒道, “大哥一日不死,我如何能得闲……”
“既是这般……那三爷更是该忍耐。”余慕娴朝着楚宏儒一拜,便与楚宏德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即楚宏德要她来永宁寺, 不过是要她盯着楚宏儒。
闻罢楚宏德的意图, 楚宏儒静思了片刻, 即令窦驰封锁的消息, 转而与余慕娴摆酒。
杯温酒下肚,一股怨气上头,楚宏儒便借着山腰的寒风与余慕娴诉了半夜的苦。
待到天明时, 楚宏儒又将窦驰与余慕娴扯到一处,小酌了半日。
席间, 楚宏儒将余慕娴在长宁时的旧举一一言与窦驰。
等到窦驰听懂余慕娴原就与他们上了一条船, 三人便是宾客尽欢。
喝罢酒,三人情谊便不是前一日的情谊。
五月,与窦驰摆酒论过几次时事,余慕娴便也知晓了窦驰的深浅。
出言绝了其围攻新都的打算, 余慕娴与窦驰道:“窦兄, 慕娴有一良策可消三爷心头之苦……但此策却是要折损些弟兄……”
“哦?”挑眉望着余慕娴, 窦驰道,“不知相爷想说什么?”
“嗯……”陡然将声音压低,余慕娴道,“窦兄只需告诉慕娴,朝中哪些人是三爷的亲信……再将永宁寺被烧一事传出……便是了……”
……
乾平八年,六月。
永宁寺被烧一事传入朝野。
待余慕娴奉命去新都回话,已到了七月。
“余爱卿可知永宁寺的火势因何而起?”例行公事地开头,楚宏德面带不耐。
余慕娴跪地答楚宏德话:“回圣上,永宁寺的火确实是因臣而起……”
“哦……”楚宏德盯着跪在阶下的余慕娴,面上皆是不可思议,“余相,你可知那永宁寺自建成之日算起,至今已有百年……”
见楚宏德数起了永宁寺的建制,余慕娴低头道:“回圣上,臣不知……若是臣知晓那寺竟是古物……臣自是不敢在寺中烹食……”
“余相竟是在寺中烹食?”窦远扫了身旁的重臣一眼,躬身与楚宏德道,“圣上,此事依臣看,定有蹊跷!余相早年便为官,不通庖厨本是人之常情……”
“窦相是说,有人想陷害余相?”钟羽适时地接茬,“余相离新都已久,按说这朝中并无仇家呀!”
窦远摆摆手,作出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是啊!余相久不在京,这朝中该无人想害余相……既是朝中无人,那……”
意有所指地望了望站在众臣中间的杜再思,窦远拱手道:“圣上,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余相月前纵火烧寺是无意之举……至于那被烧的寺庙……臣愿率窦府子弟,节衣缩食,助永宁寺众为神佛重塑金身!”
“可永宁寺里早就没和尚了!”冷哼着打断窦远,冯远山道,“圣上,臣有事启奏!”
“冯爱卿请言!”楚宏德翻手合上掌中的折子,“寡人正等着爱卿开言呢!”
“是。”冯远山朝着楚宏德一拜,朗声道,“臣以为,此事非是人祸,而是天灾!余相居新都时,风调雨顺,国泰明安……自窦相入朝,即是天灾不断……想想圣人古语,臣以为,永宁寺夜火便是上天与圣上的预言……”
“冯大人过誉了!”出言打断冯远山,余慕娴朝着楚宏德叩了个头,“启禀圣上,永宁夜火,纯是臣一人之过……”
“余相!莫要被眼前这伪君子骗了!”似乎打算与窦远闹个鱼死网破,冯远山阔步朝前半步,顺带着从袖中取出一折,“圣上!这是七郡联名弹劾窦相的折子!自他施行新税以来,诸郡皆不太平……虽圣上有钟羽,窦顺两位能将,但频繁用兵定是大过……早年,圣上为通商一事,与羊舌国主苦战半载,虽不至于伤及国本,却也激起了民怨……今春,连续三月加税……臣以为,长期以往,定会动摇民心……”
“冯大人这般言却是冤枉本相了……”甩袖立到冯远山身侧,窦远道,“本相所行税法,皆是依着余相所写的条目,并无私自做主的地方……”
“可余相在户部时,并无民怨!”冯远山就事论事道,“余相新法虽好,却不是长久之计……窦相不会连此事都不知……”
“本相不懂为何同样的税法,余相在时可行,本相在时不行……本相只知,俸禄一旦变多,便断断没有变少的道理……”窦远据理力争。
轻徭薄赋于民而言固然是好事,但这天下却从未有过要贱民吃饱穿暖,独留为官者受苦的道理。
虽旧税于民有利,但圣上是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