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都带倒。医生刷手准备上台,麻醉师都已经配好了麻醉药,都给皮肤消好毒了,许妈猛地一个激灵,立刻冲向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锁着,许妈当时身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把门给踹开了。吓得穿着洗手衣正让护士帮忙穿手术衣的大夫“嗷呜”了一声,旋即怒不可遏:“你这女的怎么回事?!手术室是你能闯的地方?!”
许妈才不搭理他呢!一把抱起手术台上跟个待宰的小鸡仔似的儿子,丢下一句:“我儿子才不可能是阑尾炎呢!你个庸医。”
许多后来自己当医生了,再听妈妈说这段她颇为自豪的往事,不由得扶额。她真心同情那个大夫啊,当时条件有限,镇上影像学检查设备基本全是几十年前的淘汰款;许宁的临床表现跟病史,搁她手里,第一诊断也得考虑是急性阑尾炎。这不许宁都转到市儿童医院了,人家专科大医院的医生不也没给出正确诊断,而是考虑急性胃肠炎,先留院输液观察。
许妈回忆说,当时宁宁小,血管细的哟,只能打头皮针。结果孩子疼的一抽一抽的,一抽那针头就歪了鼓出来,负责看他的护士都急的要哭。我一看人家姑娘可怜兮兮的,都不好意思骂她。再回头找那大夫吧,他一天门诊下来嗓子都哑的发不出声音来了才敢喝口水(怕中途喝水上厕所耽误给孩子看病),我也说不来坏话了。后来我跟你爸一商量,不行啊,宁宁眼瞅着都蔫吧了,咱还是换一个大夫看吧。
两人想来想去,抱着孩子奔去找了老陈大夫。
老陈大夫翻翻许宁眼睑看了看,摸了摸他的肚子,又问了许爸许妈两句话,言简意赅:“胆道蛔虫,准备打虫吧。”
医院里头的打虫药可不像许多小时候吃的糖丸,相当难吃。许宁宁死不屈,许爸许妈怎么也喂不下去,只好央求老陈大夫出手。
“难怪人家讲医生都心狠手辣。”许妈想起来都一脸舍不得,“才三岁的小孩啊,直接就拿那个铁勺子撬开嘴巴硬往里头灌。牙花子都是血。”
许爸许妈当然对自己儿子下不了这个狠手。于是依旧一筹莫展。时值深秋,街头橘香四溢。上世纪九十年代橘子苹果大面积无控制地种植,农村里头常有人拖一拖拉机来卖,拿稻谷就能换。这两项也是当时许家姐弟唯二能吃到的水果。许宁还挺爱吃橘子。许爸买了橘子给儿子,剥好橘皮后,许爸灵机一动,橘瓣不是可以撕开个小口子将打虫药塞进去嘛。他叮嘱许宁,一口把橘瓣吞下去,不要咬。
“什么叫医术?人家老陈大夫那才叫真本事。”许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是满脸钦佩,“第二天宁宁就开始下虫子了,那么老长的一条。老陈大夫说了,就是这虫子在宁宁肚子里头拱来拱去,一顶一顶的,所以他才会痛的一抽一抽的。”
许多专业术语癖发作,好心解释:“那叫钻顶样疼痛。”
许妈一眼瞪过来:“光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有啥用,还是人家老陈大夫有真材实料。”
备受推崇的老陈大夫许多只见过一次,是七八岁鼻炎愈发厉害时,许爸许妈带她去看病时见到的。这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人听说了许爸许妈的来意后,没有理会两位大人的套近乎跟许多满脸堆笑的“爷爷好”,直截了当:“我是内科医生,五官科的得找专科的医生看。”许妈一愣,连忙求推荐。结果老陈大夫很光棍地给出三个字:不知道!
老陈大夫现在已经过世了,无儿无女,连个徒弟都没收。许妈惋惜老陈大夫后继无人,许多却怀疑他即使在的话也没灵丹妙药,毕竟她爸的脚伤属于外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