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眼里染上亮光，以为池栾醒了，轻喊着他的名字。
“池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连续问了两遍，他没有反应，她这才知道他根本没醒，只是梦呓。
林烟眸底光亮消失，重新坐了回去，给池栾一点点润着唇瓣。
“别告诉她……不要……说，她会……她会难过……”
池栾小声呢喃着，声音嘶哑而迫切。
林烟已经听王贺说了一遍这件事，可此时见池栾刚从急救室出来，连他自己性命都顾不上，只想着别让她难过……
她情绪有些绷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烟慌忙避开，可还是有泪水掉落在他脸上。
池栾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抬起手想给林烟擦眼泪，可手根本没力气，才抬起一点，便又落了下去。
“别……别哭……”
他声音嘶哑，难掩其中心疼。
林烟想说她没哭，但一张嘴，眼泪便如断线珠子似的往下落。
见状，池栾气乐了，“还……还没死，哭魂儿呢？”
他冲林烟招了招手，她顺从地把手伸过去，拉住他的手。他这会儿根本没有精神，拉住她的手后，便又睡着了。
旁边有陪护床，睡着会舒服些。
可池栾现在的状况，说话都要仔细听，才能听到。他身上也没力气，最多动个手。
她怕他后面醒了，她也不知道，便趴在他的床边睡。
一直枕着一边睡
不舒服，林烟想换只手枕。
可池栾睡着了也不松手，她又困得有些撑不住，便继续枕着那只手睡。
“林烟……”
“我在。”
林烟也记不清池栾晚上醒了多少次，每次他喊她的声音也不大，而且很哑，不贴近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她偏偏每次都像是有感觉，都会听到，然后回应他。
他得到她回应，才会安心睡去。
一晚上池栾情况都还算稳定，可临近黎明时，突然开始发高烧，急促喘息，心跳不断下降。林烟慌忙按了急救按钮，护士们赶来，把他送进了急救室。
过去一个小时，急救室门才被打开。
而这一个小时内，林烟度秒如年、如坐针毡，总担心下一秒就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池栾这次出来时，意识还是清醒的。
看到眼睛哭成核桃的林烟，他笑道：“哭什么？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林烟实在不知道，他这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池栾身体实在太虚弱，调侃她时，说话就很艰难。
等回到病房后，他想睁眼再看会儿她，都做不到，很快便昏睡过去了。
“我看陆院士精神不太好，您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守着也是一样的。”王贺道。
“我们年纪相仿，你不用一直对我用敬称。不用了，我想自己守着他。”林烟坐在病床边，牵住了池栾的手。
不是他需要守着她，而
是她现在守着他，才觉得安心。
……
晚上，池栾的情况不太稳定，又进了两次急救室。
医生说，“要不是子弹歪了一点，他现在已经死了。不过就算这样，他的伤势还是很严重。新伤旧伤叠加一起，稍不注意，伤口就会崩裂，现在也是命悬一线。”
医生是当着林烟面说的这话，池栾也在场。
他眼睛都睁不开，说句难听的，尸体的气色看着都比他好。
“别吓唬她，她胆儿……咳咳……胆儿小。”
池栾一咳嗽，林烟跟医生都很紧张，他咳嗽用力，很容易导致伤口崩裂。
林烟蹲下身，蹙眉厉声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能不能别贫了？”
他现在都这情况了，能不能少说几句？
他能注意点自己的情况吗？
“怕你哭。”池栾闷闷道：“你还凶我。”
林烟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她放缓了声音，“对不起，是我着急了。我不哭，你别说话了，等你好了，想怎么说都可以。”
她想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些，可声音却止不住抖。
“可是我怕以后没机会跟你说话了。”
池栾满眼宠溺，又夹杂着痛苦和不舍，像是努力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林烟这两天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他这话一出来，她眼圈倏地就红了。她拉住他的手，强颜欢笑。
“不许乱说，你会好起来的。我等你。”
“好
……”
池栾冲林烟招了招手，示意她俯下身。
“怎么了？”
她以为他身体又有哪儿不舒服，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