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菊英探头大嗓门道:“我说大晌午的你们不回家做饭吃,都在这里干嘛呢?”她从人缝里瞅着地上的顾老婆子,惊讶道:“我说老四家的,你管人家云山媳妇要钱没要着,就坐这里撒泼放赖呢?你不是这样人儿啊!”
此言一出,癞子媳妇儿等人立刻议论起来。
“不是云山媳妇推倒的,是她自己坐地上的?”
“哎呀,这没看见,真不能乱说。”
顾宝山怒道:“你看见啦?”
赵菊英立刻怒目圆睁,骂道:“混小子,我是你三大娘,你对长辈就这样没礼数吗?你在这里横眉竖眼的想干啥?想打你嫂子还是打我啊?我就是看见了咋的?人家邮递员过来送汇款单,你娘跑过来抢,结果你妹拿走了。她又问多少钱,邮递员告诉五块,她当时就疯了,抓着人家邮递员又哭又跳的,真是丢人!”
“啊——”顾老婆子又开始在地上哭,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
她摔了一跤,虽然有点疼,却也没有特别疼,就是装样子。
赵菊英:“行啦,别号了,我都看见的。你追着人家云山媳妇儿问多少钱,让人家把单子给你,人家急着回家做饭没给你,你就搁后头追,自己摔人家门口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瞎扯!”顾宝山红着眼,怎么也不肯相信。
赵菊英:“不信你去问邮递员啊,他也看见了。”
这下众人都闭嘴了。
癞子媳妇儿长长地哟了一声,老太太瞅着可和气一个人,从来不会生气脸红一样,原来……这么会算计,这么能装啊?再想想顾玉莲设计害夏明双,这母女俩真是一样歹毒啊。
真了不得,人不可貌相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哟。
田美珍道:“婶儿也没说是云山媳妇推倒的啊。”
她这么一说,算是救了顾老婆子。
顾老婆子立刻哭得那个凄惨啊,感觉委屈得不行,就好像人家冤枉似的。
顾老头儿等人立刻脸上挂不住,因为他们冲过来指责夏明双推倒老婆子的。
顾老头儿拉着脸,埋怨道:“云山媳妇你也是,你没推你为啥不说?还让大家误会,平白让人看热闹,还以为我们合伙儿欺负你呢。”
夏明双:“你们给我说的机会了吗?我没说吗?你们信了吗?”
合着你冤枉我,我说你不信,回头人家证明我的清白,你们反而怪我没申诉?
什么逻辑,简直有病!
癞子媳妇儿道:“婶儿,云山媳妇没推你,家里人误会,你干嘛不说呀?”
毛病在老婆子身上呢,真是坏!
顾老婆子哭得更厉害,凄惨。
顾老头儿觉得丢人,就指挥儿子们赶紧把老婆子抬回去,又打发刘小霞去请赤脚大夫,这一次小刘大夫不管用,得请大队老赤脚大夫,他会看跌打病。
原本顾老婆子觉得自己就是磕一下,没大毛病,结果老赤脚大夫过来一检查——左胳膊骨裂。
顾老婆子见天装病,整天哼唧,说自己不能见太阳,晒得头晕,又说自己没力气,不能干活儿,出虚汗,又说这个那个的。她缺乏运动,又不多晒太阳,这时候饮食又不够营养均衡,她自然会缺钙。
上了年纪,缺钙,骨质疏松,骨裂就很容易发生。
可她不知道,当时感觉要摔倒的时候明明可以自己止住的,她为了讹夏明双却故意摔一下。
原以为就那么轻轻倒地不会有事的,哪里知道竟然骨裂了。
倒霉透顶!
顾老婆子直接把夏明双恨上了,都怪夏明双,如果不是她,自己哪里会这样?
骨裂要打夹板,还得敷药,等它自己恢复。
一开始不觉得,后知后觉地疼,疼得老婆子睡不着觉,哭鼻子抹泪带呻/吟,弄得顾老头子和顾玉莲都睡不好。
正忙秋收呢,这么一弄一家子都难受得要命。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顾云山就给他们汇款五块,虽然和别人家比相当不错,可跟以前二十块不能比,跟夏明双更不能比。
不只是顾老头子两口子,就算顾宝山等人也受不了。
有大哥的工资补贴,家里买什么很宽裕,现在没这个补贴,一年到头真吃不到两次肉,买布也没那么宽裕。
秋收本来就累,以前都能去公社买点肉、鱼补贴一下伙食,现在没的补贴,晌午一家子吃饭都拉着脸,死气沉沉,怨气横飞的。
顾老头儿不吃饭,就坐那里一个劲儿地抽旱烟,“吧嗒吧嗒”,不一会儿就仅凭一人之力把家里抽得烟雾缭绕的,呛死人。
顾老婆子唉声叹气,“疼死了。”
顾宝山烦躁得很,“爹,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赵佩虹嫌他们烦,端点菜拿粗粮饼子去自己屋里吃。她有身孕,受不得那么呛人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