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老婆子虽然被儿子威胁、跪求好几次,让她别闹,不要跟顾代娣翻脸,她也答应得好好的。可她那是惯自己儿子,又不是真的要对顾代娣好。
顾代娣不能生,还有理了她?大夫治不好她的病,自己花钱给她治,哪里对不起她了?
顾三姐不肯配合,她可不就炸毛?先是好声好气地劝,顾三姐依然不肯,然后就阴阳怪气,再不肯就求,下跪挤兑、道德绑架,最后还不肯就直接破口大骂。
顾三姐几次忍不住想告诉他们,是你们儿子不能生,不是我,可一想到詹嘉义跪着求她的可怜样儿,她又狠不下心来。
詹嘉义一把鼻涕一把泪儿地说什么,媳妇儿,你可不敢告诉人啊,你要是告诉人,我这辈子就毁了我。反正我也没孩子,再没有媳妇儿,再脸都丢光,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儿?我肯定一头扎进南河淹死我自己,媳妇儿,我说话算话,你别当我吓唬你,我真的没吓唬你。你说我要是因为你死了,那大家得怎么看你,怎么戳你脊梁骨?你还能再嫁人吗?不能吧?不但不能,你还连累你大弟,你侄子侄女,让他们也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呀。代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顾三姐觉得詹嘉义说得对,她不能连累娘家抬不起头来被人戳脊梁骨,尤其她大弟,他能有今天多不容易呢。
要是能让大弟一辈子都这样风风光光的,她就算再憋屈也没什么。
反正过日子就是忍嘛,瞅瞅周围那些女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对大壮道:“大壮,你去外面等姑,姑收拾个包袱就去找你。”
大壮知道她有话不想让自己听,便答应一声先出去。
顾三姐麻溜地收拾几件衣服,又把给夏明双纳的鞋底装上,背着包袱就往外走。
詹老婆子拦在她跟前,“顾代娣,你不能走,你今儿必须得把药喝了。等嘉义回来,你就能怀上孩子。”
顾三姐冷冷道:“我没有病,你去问你儿子吧。”
她扒拉开詹老婆子就走。
詹老婆子还不死心,伸手去抓她,“你回来!老头子你拦着她!”
詹老头子却不好意思伸手拉扯儿媳妇,多不害臊呢?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三姐背着包袱走了。
詹老婆子坐在地上就开始拍大腿哭,“老天爷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詹老头子眉心皱成个川字,丧气道:“实在不行,就让嘉义再找个好的,生他一窝孩子!”
不受儿媳妇这个闲气!
詹老婆子却不肯,“再找个那不得出彩礼?这年头娶媳妇少说也得二十块钱,咱家哪里有那闲钱?再说了,儿子离了再找,人家也嫌弃,好闺女谁肯跟?找那二婚头带孩子的?咱虽然稀罕孩子,可不给别人养孩子。”
她没说的是儿子当年小伙子一个要相亲都找不到条件太好的闺女,只能找顾代娣这种年纪大的。
现在再找,那不是更找不到好的?
她嫌弃顾代娣,却又恋着顾代娣能干,老实,不多话,不吵架不作妖,要是能生孩子就完美。
詹老头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地抽闷烟。
詹老婆子气呼呼地道:“哼,惹急眼了我,回头就去她娘家门上问问他们怎么教闺女的,闺女不能生娃娃还不肯吃药治病,还一个劲地往娘家跑,这是想干啥?别是娘家人挑唆的,让她回家帮娘家干活赚钱吧。她去给做饭看孩子,娘家给多少工钱?”
顾三姐带着大壮去顾家岭,等到家的时候天色也黑了。
夏明双也刚到家,她今儿去公社中学找人借了两套初中课本,一套改制前的一套现在用的,打算找时间好好学习一下,到时候去县里继续考核。
见到明显瘦一圈的顾三姐,夏明双很是心疼,“三姐,家里粮食紧张?怎么瘦这么多?”
这才多久瘦一圈?要不是之前刚去医院看过,夏明双都得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顾三姐摇头,“没呢,就是不怎么有胃口。”
迎出来的二壮恰好听见,就哈哈笑道:“三姑,你是不是有宝宝了啊?”
他是个机灵鬼,消息灵通,赵佩虹怀孕的时候就吃不下东西,说自己没胃口,其他孩子过耳没印象,他却记住了。
夏明双也以为这个,笑道:“三姐,真的?”
顾三姐面露苦涩,忙摇头,“不是的。”
夏明双不由得想起之前打听的消息。
赵蕙兰去首都解放军总院出差一星期,好像是专家会诊,回来以后夏明双特意去找她一趟,让她帮忙问问詹嘉义的化验结果。
那位男科大夫的意思是詹嘉义两次化验结果间隔一个来月,结果差别有点大,其实很大程度和他的心理波动也有关系。他检查那几天的身体情况、心理情况等等,都会影响结果的。放松心态好好调理,注意卫生等,也许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