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断定她换了灵魂,却不知道她对宋延民是什么感情。他虽然对原来的夏明双没有爱情,甚至没有期待,可自己的妻子一直把别个男人放在心上,再大度的男人也不可能不介意。
更何况他欣赏、喜欢现在的夏明双,自然更不希望她也喜欢宋延民。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淡漠疏离,犹如雪原上的高岭之花,不见半点烟火气,心里却酸溜溜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延民和夏明双聊了几句,这才和顾云山打招呼,“顾工,回家过年呢?”
顾云山微微颔首,“今年肯定回家过年。”
宋延民朝夏明双笑道:“既然顾工在家,那这批糖和水果我自己送过来?”
以前为了避嫌,他都是让夏大哥送过来。
夏明双:“你要是有时间当然可以,我不在家你就交给我三姐,她都懂的。”
宋延民答应着,见孩子们和顾三姐托着包子、油条过来,他就从口袋里拿了几个头花出来递给夏明双,“给苗苗戴。你们要是有人会做也可以给我,一个最少能赚一分,复杂的可以赚到五分工钱。”
别看就几分钱,这利润已经很可观呢。
夏明双很感兴趣,她不做,明慧也没时间,但是三姐可以啊。
她接过来,随手拿了一个带着红色小纱花的发夹给苗苗夹在头发上。
顾三姐道:“这个用毛线勾的要不?”
夏明双教了她棒针和钩针的针法以及织毛衣、围巾等的结构比例,顾三姐学会以后就自己琢磨,她想给苗苗用钩针勾发带、头花带,还能给夏明双勾拖鞋穿。
顾三姐不是多聪明的人,让她凭空研究织毛衣的针法她不会,但是她耐得住性子,学会以后喜欢琢磨,能够用现有的针法来做不一样的东西。
宋延民笑道:“当然可以,三姐你只管做,到时候给我拿去试试。”
顾三姐就很高兴,只要不拖累夏明双和大弟,不吃白食,她当然乐意做。
夏明双邀请宋延民和他们一起吃包子,宋延民却婉拒了。
宋延民:“我吃过早饭的,还赶着跑一趟儿呢,不耽误你们。”
他告辞就赶紧背着东西离开。
夏明双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对顾三姐道:“宋延民挺厉害的。”
他虽然从没说过他是怎么做生意的,夏明双猜测他已经把县里关系打通,红袖箍们不会抓他的。
这年头投机倒把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反而是让人鄙夷的行径,城里市民、乡下社员,都瞧不起搞投机倒把的,觉得那是混子、不务正业。
所以虽然偷摸做生意赚钱,可很多人也不敢、不肯、不屑于做。
这也好理解,在这个年代偷摸做生意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就是要被割尾巴,和长期宣传的政策相悖,差不多和现代社会的黄赌毒待遇差不多。
严打!
不说现在其实哪怕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初,做小生意、摆摊儿都被人瞧不起呢。
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铁饭碗,不要金算盘。
夏明双把几个头花都交给顾三姐,让她回家研究,到时候设计一下争取做得更好,卖得也就更好。
紧挨着国营饭店外面有个摊子,搭着草棚子,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那里生着炉子卖豆浆、豆花。表面是国营饭店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走了国营饭店的关系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摆摊儿,要给饭店领导抽成的。
顾云山就领着他们在摊子这里坐下,买几碗不用粮票价格要贵一些的豆浆和豆花,就着吃包子和油条,三姐不舍的花钱和粮票,买的包子油条不够吃的。
大冬天的很冷,但是草棚子挡风,还有炉子,再就着热热的豆浆、豆花,倒是也不错。
这时候国营饭店的职工出来挂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供应打卤面,白菜肉丝面,三鲜饺子,红烧土豆鸡块。
二壮瞅着小黑板,一个劲地吞口水,惹得小崽崽也盯着看,然后用软糯奶甜的声音念出来。
小崽崽:“什么是打卤面?好吃吗?”
二壮:“就是咱娘做的水捞面,上面放上肉炒酱吧?”
夏明双笑道:“是的。”
顾云山看桌上买的包子和油条,估计也就将够大家吃饱的,他道:“想吃就去买一碗来,大家都尝尝。”
顾三姐急了,“大弟,别买了,这么多包子油条呢面条吃不下的。想吃的话,回家我给你们擀。你们别看饭店的派头大,其实还不如你们娘做的好吃呢。就说这包子,是吧?”
这年头饭店也不会做纯肉馅儿的包子,里面掺了萝卜豆腐,反正没有夏明双调的馅儿味道好。
家里没那么多油,不炸油条,要是炸的话指定也不如明双做得好吃。
虽然花的是顾云山和夏明双的钱,可顾三姐也是真心为他们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