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兰:“明双姐,周师傅的爸妈留过洋的,他小时候也在国外长大的,听说他会弹钢琴、小提琴,还会画油画、国画,还有很深的文学功底,很懂哲学呢。还有,我知道他会跳华尔兹。工人俱乐部周末有舞会,工会就请他去做过老师的。哎,这么一个优秀俊朗的男人,一直在后厨实在是浪费人才啊。”
夏明双淡淡道:“他家一直没平反么?”
方金兰摇头:“估计没希望的。”
夏明双:“那……多少还是有问题的。”
要么是自家本身有问题,跟反革命沾边不能平反,要么就是有仇人掌控话语权,不肯给他们平反,要持续打压他们。
楼大夫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按照夏明双前世对历史的了解,只要不是真的有问题,等76年以后陆续都会平反,而那些运动中靠着整人害人发家的人又会被清算。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方金兰还在那里嘀咕,夏明双已经不想再说别人的私事,小声道:“吃饭吧。”
她和齐大姐先吃完,一起去洗饭盒。
方金兰看夏明双居然不等她,忙端着饭盒去追她俩。
夏明双一边洗饭盒一边瞥了方金兰的饭盒一眼,“小方,你这里面还有那么多菜呢,不会想倒掉吧?那多浪费啊?”
方金兰一怔,吃不完不倒掉干嘛啊?
夏明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劳动人民的汗水浇灌出来的粮食果实,我们一粒米,一棵菜都不能浪费,小方,你说是吧?”
夏明双笑微微的,你拉着我去人家周师傅那里刷脸,让人家给多打菜,结果你不吃完要倒掉?
你怎么敢啊!
你莫名其妙挤兑我,又跟我示好拉我战队,我难道就是傻子?
夏明双也挤兑回去,最好方金兰受不了翻脸,那以后大家都明明白白,谁也别茶里茶气忠奸难辨。
齐大姐也笑道:“对呀小方,浪费可不好。”
方金兰暗暗咬牙,笑道:“没呢,怎么能浪费呢?我吃完。”
她娇嗲嗲地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吃饭盒里的菜,“明双姐,你等等我啊。”
她主动挽留夏明双。
夏明双就站在那里看她吃完,看着她洗了饭盒,两人这才一起回办公室。
路上夏明双就把方金兰的家境套出来了。
方金兰的妈妈是铭城文具厂的妇联主任,爸爸是革委会组织部里的一位副主任,有点实权但是不太多。
这就是她在办公室的依仗吧,有后台,但是后台也就那样不足以让她为所欲为,所以她敢和齐大姐不对付齐大姐也不会惯着她。
齐大姐的后台或者说人脉估计也是这个层次的。
夏明双心中有数,自然是两不得罪,也两不靠拢。
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被人当枪或者给人战队的。
安排她工作她就积极去做,不安排她就看看书充充电呗。
若是一个年轻的新人,这种情况只会茫然无措,甚至会心急出错被办公室同事看笑话。
可夏明双不是新人,半点都不慌乱。
下午她在办公室看书看报,整理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经济方面的数据和资料。
梁科长以及齐大姐等人也暗中观察她,原以为暂时不安排工作给她,让她坐冷板凳她会无所适从有些委屈难受,结果人家坦然自若,没有半点难受的。
几人不由得暗中佩服,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愧是下面推荐上来的。
“科长,大河公社今年的经济作物生产计划有扩大桑苗种植规模,还有平溪公社土豆的种植计划。”方金兰拿着两份文件去给梁科长看,“这亩数有点乱,和去年不一样,数字改来改去,到底是多少也不清楚。”
她忍不住抱怨道:“这不应该去年秋天就定好的吗?怎么要种庄稼了才临时计划,真是拖后腿。”
梁科长:“实在不行你下去实地考察看看再决定怎么调整。时间紧迫,你得抓紧点。”
方金兰不想下乡,他们又没有专车出入,去乡下也没有直达的客车,每次都是骑自行车过去。
骑自行车又累又脏,她不想去。
她忍不住凑到夏明双身边,笑道:“明双姐,你从乡下来的哈,对乡下肯定了解。”
夏明双故作不知,“对呀,种地的事儿我还是知道点的,你可以问我。”
方金兰忸怩一下,嗲声嗲气道:“明双姐,要不你……”
夏明双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自己替她下乡么。
这俩公社就在她回家的途中,倒是可以顺便过去看看,但是她不能轻易答应。
这办公室里的人个个都油滑得很,就算那个看起来清隽和煦的沈云华也不例外。
排挤新人么,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