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菊英用力把老婆子的手拍下去,“你拉拉扯扯干啥呢?耽误我下车我揍你呀!”
再拉扯赖你偷我钱,你可别哭!
老婆子还想叫唤,旁边一路上和赵菊英、顾三姐聊得好的赶紧劝道:“这不是终点站,下车得快点儿,别一会儿车跑了。”
顾三姐背着两个大提包,挎在肩膀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手上还拎着俩。
她让赵菊英就拿一个轻便的。
赵菊英把她手上的也拎过去,两手一掀就也挎在肩膀上,“头里走着。”
老婆子又在后面叽歪,“干啥呢,真是没教养,都打着我了,掀起来的灰都迷我眼了!”
赵菊英没理睬她,跟着顾三姐和前面的乘客往下走。
首都这一站下去的乘客很多,外面穿着制服的乘务员也在那里一个劲地吆喝,指点出站口的位置。
老婆子下了车,对孙子孙女道:“你爸来接不?”
孙子:“我爸信上说了公交车的线路,让咱直接过去。”
老婆子立刻快步走到赵菊英旁边,大声道:“咱坐公交车,首都大城市的公交车,有些地里推粪球子的屎壳郎别说公交车了,怕是拖拉机也没坐过,顶多坐老牛拉破车!”
赵菊英连大吉普都坐过,自然不接茬儿这个,不捡骂儿。
老婆子:“你们爸爸呀能耐得很,在大厂上班儿呢,当车间主任,可大的官儿呢,对了,是不是还在什么大学当干部呢?”
她孙子孙女虽然为自己的爸爸骄傲,但是也不习惯在公众场合这么吹,实在是有些丢人。
老婆子继续往赵菊英耳朵里灌,“你们爸爸的老领导还是顶厉害大学的院长呢,跟咱一个姓,那就是一家人。整个大学和工厂,除了院长就是你们爸爸,那些什么教授老师职工学生的,都得听他的。”
赵菊英听见了,啥,大学和工厂都听她儿子的?
她忍不住怼了老婆子一句,“你儿子是食堂大师傅呀?”
除了食堂大师傅拿着勺子吆喝打饭了,所有人都过来排队,其他人谁能管一厂一大学的人?
老婆子给赵菊英气够呛,在火车上怕耽误下车,现在下来了还怕你?
她想拉扯赵菊英,结果乘客们开始下地道,赵菊英也被顾三姐搀扶了一把一起下去。
老婆子一把抓了个空,差点朝前扑下去,得亏被她孙子扶住。
赵菊英和顾三姐快步往站外走,越到检票口她们就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外看,念军和大壮肯定来接她们,因为他俩没工作在家复习呢,有时间。
“奶,三姑!”外面大壮和顾念军个子高,一下子就看见排队检票的两人。
她俩咋带恁多东西呢?人都被行李给压住了。
顾三姐也看见了,使劲挥手,赵菊英也高兴地一个劲儿地摆手,“来了,来了!”
排在她后面等候检票的老婆子又撇嘴嗤笑,觉得赵菊英的儿子孙子顶多就是普通工人,有什么臭显摆的?
她和赵菊英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是上车以后赵菊英声音爽朗,周围的人都爱和她聊天。
赵菊英以前因为顾老婆子使坏,脾气大、冲,容易和人吵吵,后来跟夏明双交好,跟着赚钱,孙子也有顾云山和夏明双带着,前途大好,她就越来越敞亮,越来越开心,那脾气自然也越来越好。
如今她脾气里的火爆已经褪去,反而显得越发爽朗。
她开心,嗓门大,受欢迎,对面老婆子自然就看不顺眼,挤兑两句、挖苦两句的,反正就这么一路上不对付。
赵菊英没跟她一般见识,她却觉得赵菊英处处在挤兑她,压她一头,她越发不爽。
下车时候就到达了顶峰。
可赵菊英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和顾老婆子骂街的赵菊英,她是顾家岭大队日化厂的副厂长,她还是夏明双和顾云山尊重的二大娘,她孙子要考大学,她去了铭城又来到首都。
她是来给几个学生做饭,让他们踏踏实实高考的。
她可不是来跟一个老婆子打架的。
她忍住了。
无视了对方的挑衅。
于是就把对方老婆子气得更加无法忍受,觉得赵菊英就是故意的。
检票出来,顾念军和大壮高兴地迎上来,麻溜地把大提包、大袋子接过去。
“奶,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三姑,不是说这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别带嘛,一路上你们累不累呀?”
顾三姐笑道:“一点都不累,宋延民送我们上了火车,这一下火车你们又来接,我们也就背着走这几步路。”
她瞅着大壮高兴得合不拢嘴,大侄子又长高了,也更俊,这会儿瞅着跟他爹年轻时候有个六分像呢。
赵菊英瞅着自己孙子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更高更有气势了,也稳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