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南并非不记得那日幻境中的场景,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而且再想起时,总觉得心口闷疼,像是被一根冰锥刺入心脏,疼疼和冰冷遍布全身。
既如此,那便不去想了,但偏偏又总会在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这一日,他照例晾晒完草药,又将熬好的药汁倒入厨房的烟囱内,温养新的丹药,做完这些,已是晌午过后了。
“鹿南,你每天晾晒这些草药,不累吗?”一道懒懒的女声从玉瓶内响起。
“我若不做这些,你哪有钱去茶楼听话本呢?”
“我想多赚钱钱。”女生顿了顿,道。
“多赚钱?多赚钱做些什么呢?”
“我想去青松镇外面看看…你说外面会有更好看的话本么?”
“你想自己去外面看看?”鹿南敏锐地抓住少女话中的某个点。
“你会陪我一起去么?”少女的声音中多了些期许和羞涩
“你若想去,我陪你便是。”
“嗯…好。”玉瓶内的淡茉此时早已翻滚了无数遍,强压住狂跳的心脏,简单应了声,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自己的狂喜。
“叽叽喳喳……”院墙上一排小鸟站定,自从鹿南开始给淡茉读话本,每日总有不同的鸟儿飞过来一起听。
“咳咳,”男子清了清嗓子,“今日的话本时间开始。传说在一个极隐蔽的村落中,住着一群古朴的村民,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温润的嗓音像山间泉水滴落在叶片上,沁人心脾。淡茉偶尔会想到那日在章府,鹿南冷漠的话语和周身冰冷的气息,觉得那个他好陌生,在看现在这个温柔的男子,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每日的朗读,都在玉瓶内传出淡茉均匀的呼吸声中结束。
“睡吧,做个好梦。”
午后的小院极其舒适,阳光懒懒散散的透过桑树洒在院子中,鹿南也有些困倦,躺在树下小憩。
他又想起那日在老神树下,那个奇怪的幻境—— 一个奇怪的女子在和他说听不懂的话。
幻境里,他身在一个广阔无垠的地方,四周没有建筑,只有一棵古树立着,树下放着桌椅,上面有一局没下完的残棋,好熟悉,好像总在这儿下棋,这…是哪?
阳光好像照不到这里,周围总有一股雾气弥漫着,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一阵风吹来,凉意深深浅浅的传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没有一丝饰物,衣服单薄的有些过分了吧,只是微风,衣摆就在腿边飘个不停。
不远处好像有人好像有个人。
走近些看,是个…长发的女子,鹿南睁大眼想再看轻些,女子似乎有些奇怪,她身型纤细,十分窈窕,墨色的长发不像寻常女子般垂在脑后或挽成发髻,而是高高束起,金色的发冠熠熠生辉,她未着色彩柔美的柔纱,而是干净利落的长袍,盈盈一握的蛮腰上束着用丝线编成的穗子,微风下,穗子轻轻飘着,衣袍袖口紧收,配着金属护腕,莫不是,眼前的是位女将军?
“姑娘……”鹿南走上前想和女子问路,但只是几步之遥,却总是无法走近,女子也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神君既已清心寡欲,又为何处处跟随?”
“跟随?”
“若神君无意,为什么要做一些让我误会之事?我明明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你却总是回避…”女子的话里带着失望和哭腔。
“既如此,你我在此便断的一干二净,日后,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君,我是灵界的灵犀王,再见只会在战场上。我若嫁人,望神君亲临祝贺。”最后一句话有些赌气之意。
“姑娘,你可知…”
“啪嗒,”鹿南睁眼,哪还有奇怪的女子。
“原来刚才是一场梦…”长舒一口气,“淡茉,淡茉?”
无人回应,一直在桌上的玉瓶早已不见踪影!
淡茉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