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翊的话透过通讯器传来,一字一字像直接砸到了他的心上。
莫修锦沉默片刻,嗓音发沉道:“我从未想过伤害海溪姨。”
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将简海溪和简蕊始终放在第一位呢?
这世上,他或许会对不起别人,但绝对不会对这两人有所亏欠。
简翊叹了口气,沉声道:“阿锦,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但是……恕我直言,邪恶如果不需要付出代价,那么正义的一方所受到的伤害,谁来弥补?”
尤金斯。阎确实对安宁好,也救过莫修锦的性命,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善。
那他的恶呢?他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呢?难道就能因为他这突发的善心而一笔勾销吗?
那对遭受他伤害的人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莫修锦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身后的墙壁带着凉意侵入到他的皮肤内,好像有天然降温的功能,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脑海中慢慢开始闪过很多画面,有乔安宁抱着尤金斯。阎时的笑脸,有尤金斯。阎去救他时冷漠的身影,最后逐渐变成了简海溪的脸,她面对尤金斯。阎的疯狂时的忧心,在基地看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过去的尤金斯。阎瞄准的是简海溪他们,他们一群孩子只是间接受害者。
而经过
这些年,时间如潮水一轮一轮地冲刷着他的生活,尤金斯。阎曾经对他们的伤害可以在时间的冲刷下越来越淡,可简海溪他们却不能。
莫修锦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进行着拉扯。
见他没说话,简翊接着道:“当年莫厥叔亲手杀死了塔利琳娜,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安稳和平静,那之后他痛不欲生,若非家里人拦着,他早随塔利琳娜共赴黄泉了,可你见他后悔过吗?”
这些年莫厥痛苦过,悲伤过,最初也曾陷在回忆里始终走不出来,可他没有后悔过。
那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的题,除了那样做,他别无办法。
“哪怕就是在当年,他也从未提过想要留塔利琳娜一条性命……”
简翊的声音像西伯利亚的寒风,迎面吹来,刷的一下,将莫修锦脑海中的那些纠结一并吹散了。
那些始终下不了的决定,那些优柔寡断的想法好像忽然有了正确的指引,让他不再困惑。
简翊说得其实并不直接,再浅显一点就是,有因有果,不管塔利琳娜也好,不管尤金斯。阎也好,他们注定不能有善终。
“我想我明白了……”莫修锦深吸了口气,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也能感觉到那头简翊
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明白就好。”
顿了顿,简翊意味深长道:“我们的长辈壮士断腕多少次,才将这一切交在我们手中,阿锦,该我们承担的事情,哪怕再苦再难也得我们自己担着,而不能再伤他们的心。”
莫修锦点点头,这一点他和简翊的想法相同。
只是一顿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问道:“是不是家里谁知道了?”
简翊犹豫了一瞬,他本来不打算告诉莫修锦,怕他知道后会多想,但是眼下……
他沉吟了一瞬,说:“蕊蕊试探了一下窦大叔的意思。”
莫修锦一怔,愣了片刻才问:“窦大叔怎么说?”
“窦大叔说他理解,也不怪你,不过……”简翊停了一下,才接着道:“蕊蕊离开以后,在门口看见窦大叔一直在按着他腿上的旧伤。”
莫修锦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
只凭简翊的寥寥几个字,他就能想到当时的画面……
那是尤金斯。阎造成的孽,而如今他的做法无疑是伤口上撒盐……
他大受震惊,简翊在通讯器里也说道:“我也是蕊蕊跟我说过后才恍然明白我们对尤金斯。阎的所谓善意,可能会给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窦大叔如此,我简直不敢想我妈咪
会有多难过。”
这些可是她最爱的孩子们,却在想着对曾经伤害过她的敌人发善心……
莫修锦捏紧了拳头,仰头深吸了口气,慢慢道:“我懂了,幸好……幸好蕊蕊问了,幸好你今天提醒了我,不然……”
不然他岂非成了那个伤害简海溪的人?
枉他还口口声声说简海溪在自己的心里是第一位,可看看他,差点做了什么?
只是想一想简海溪可能会像窦戈一样,面上微笑着说不会责怪,却又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抚慰旧伤的样子,莫修锦就觉得自己真该死。
他们怎么会责怪呢?
对于莫修锦,他们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做的这些决定,他们只是把所有的难过都藏起来不让他们看见而已。
简翊沉默片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