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了,这才让陆二娘子担惊受怕。我明日便去镇上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争取这两日就先让娘子和念安搬进去。”顾京元看向陆青黛,询问的时候带着几分请教的意味,“我这样做,娘子觉得妥当吗?”
陆青黛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眼光隐隐有了几分纵容的意味。
“郎君这样安排自然是…妥当的,只是这两日要搬进去,郎君不妨多问问镇上的商户,他们兴许是有多余的住处的,那样也省得我们过多打理。”
陆青黛说了一点,余下的一点她刻意没讲。
顾家做主的人是顾京元,但当家做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如今只考虑到了利弊,却忘了考量情感。
这一点,陆青黛准备让顾京元自己去悟。
顾京元闻言点头,只是眼神难免落寞几分,骤然要搬离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哪怕是有着再多的原因,他还是有些不舍。
陆青黛微微凑近他,很认真的看着他,犹如一朵恰到好处的解语花,“只是暂住几日,等兄长和嫂嫂打点好了家业,郎君就该启程上京了。郎君念旧,不若等以后衣锦还乡之时再来暂住,此时哀思,徒增伤悲。郎君的志向不就是要一步一步离开胜溪吗?”
顾京元看向她,听着她口中讲的话,觉得陆二娘子就像是重重白雾中露出来的一道光,总是能在他迷茫之时微微点拨,指点迷津。
他越发觉得陆二娘子是志怪小说里下凡的精怪了。
这般想,他也便这么问了,说出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傻气,“娘子当真不是狐仙下凡?”
又是熟悉的问题,陆青黛张口故作恼怒,扬起袖子打了他一下,“郎君又把我比作妖怪…想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的温习,尽看些志怪书去了。”
顾京元见她生气,忙站起身来作揖行礼,眼神都明显的慌乱,说话都小心翼翼,谨慎又谨慎,“我不是拿娘子打趣,只是觉得娘子通今博古,又细致入微,跟神仙精怪一般无二,这才忍不住感叹。
我知娘子愿提携顾家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我高中,日后好能为陆家添一添助力,怎敢不勤奋备学?这些日子在私塾也不曾躲懒懈怠,只是嘴笨,又惹得娘子恼怒了……”
陆青黛没看他,他又继续道,“我知我嘴笨让、词不达意让娘子生气恼怒,可京元日后仍想为娘子尽心尽力,未免日后再犯,斗胆…烦请娘子教我…”
顾京元躬身行礼,弯腰看陆青黛的眼神充满了求知,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勇气。
他生的端方周正,是很古典很大气的长相,衣袂飘飘行礼的时候,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人如玉的气质。
“那便教你一次。”
陆青黛微微侧身,露出些女儿家的傲娇来,整个人就比初见之时鲜活生动了不少。
顾京元立刻笑着道谢,“多谢娘子大度。”
两人坐在茶桌前,从志怪谈到传说,又从传说谈到古往今来的历史现象,从当下讲到未来,说了许久,甚至顾京元劈柴烧火的时候都央着陆青黛继续同他交谈。
暗处的言尧眸色不免就暗了暗。
想到竟然要给这样一个霸占陆二娘子时间的人找住所,心里就越发的不平静。
言尧自己不平静,于是在准备等言执玉回来交给他的汇报手稿里细细的写下了今日所见所闻。
还附着说明了这些日子陆青黛对顾家一家的关怀备至。
甚至添油加醋,堆砌辞藻,生怕写不清道不明其中关键。
他心里有气,主子理应同他一样。
顾鹤乡和王氏回来的时候,顾京元刚好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他们没见着顾念安,便问,“念安今日可好些了吗?”
陆青黛微微摇头,“今日又找大夫看过了,风寒还没有好,须得好好补补。”
顾京元顺势提出要去镇上暂租一个地方的事情来,“念安和陆二娘子的身体终究还没有好全,兄长和嫂嫂又忙着,她们两个人待在家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全。”
“平日里倒还好,可如今周家大娘子逃婚,周家人心思狭隘,保不齐就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大哥,嫂子,我是想暂时在镇上租个院子,一来我照看也方便,二来她们也好安心调养。”
顾鹤乡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都同意一家跟着上京了,终归是要离开的。
那么在这多住一天少住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氏也没有反对,只是愁苦,她看了一眼她嫁进来之后逐渐添置的不少东西,看着在她打理下大变样的院子和家,心中生出许多许多的不舍来。
她和顾鹤乡成婚不过五年,当时顾家父母都还健在,念安还在襁褓之中,顾京元也才十四岁。
王氏进门两年之后,家里突遭变故,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她待顾京元和顾念安何尝不是长嫂如母?而这个看上去不甚坚固的小院子和几间房子,就是她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