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轻言前脚走,黎清殊便不听话跑回了赵府,顾颐还未走。赵大人吓得出门看了一阵,慌忙把黎清殊拉进门,急道:“不是让你躲好别出来吗?你又不听话。”
黎清殊垂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说常慧宁又遭狐狸精惦记了,我想来找出那个陷害我的老妖精。”
赵大人顾不上气了,因为黎清殊又说道:“方才在路上,我好像看见黎轻言了……”
“什、什么!你碰见他了?”赵大人声音陡然提高,慌张道:“那他没把你怎么样吧?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们快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
黎清殊拉住赵大人的手,抬起氤氲着水色的眸子,幽幽问道:“离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哪里躲得过?”
赵大人仿佛被定住了,怔怔地望着黎清殊不语。黎清殊抓紧了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了眸子,“没事,他好像没看到我,没有发生什么……所以淮景,你就是因为他来了,所以才把我换出来,让我躲起来的吗?”
赵大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老实道:“没错,他没看到你就好了。”
拍了拍黎清殊手背,以作安抚。重逢黎轻言,黎清殊心里比谁都要复杂,那个明明是最疼爱他的亲哥哥,却气死了他的父亲,带着整个黎家,投入了仇家的麾下,甚至,多次要杀他灭口……
黎清殊不语,一旁甚是安静的顾颐却突然说了一句,“你觉得他真的没有发现你吗?”
黎清殊疑惑抬头,“什么意思?顾颐,你又发现了什么?”
顾颐洞察人心的本事,黎清殊是清楚的,没有根据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口。但顾颐却转眼便笑道:“没什么,你都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现在这样多好,天各一隅,各安天命。走了,别送了,记得把银子送来吧。”
不留给黎清殊说话的机会,顾颐本来就是说走就走的性子。黎清殊想问的话也便只能咽下去,他虽有很多疑惑,但是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个人。不管过去多久,也无法抚平黎轻言曾在他心上留下的重创。
赵大人只能出言安慰,“黎轻言去了杭州,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我小叔的面子他不能不给。真不知道他来苏州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别说了。”黎轻言心情极为低落,慢吞吞推开赵大人的手转身回房,疲惫道:“我有些累,先回房歇息了。”
赵大人望着落空的手,长叹一口气。
赵大人第二次再见到黎清殊,是在他十九岁那年,考上了金榜探花之后。距离那次山林中只字片言的相识,已然过去了两年。但少年还是那么美貌出众,随着年龄渐长,容貌渐渐张开,更是迷惑众生之美颜。
黎清殊原来是黎家的幼子。
提及黎家,天下人哪个不知道黎家军忠心报国的老将军黎鸣宏,黎家英明神武的少将军黎倾明,黎家冷厉聪慧的次子,朝中最有名的酷吏,吏部尚书黎轻言,而黎家幼子,甚至也是助赵大人侦破大案的得力助手,虽然他在还未成名之时,便随着黎家的落败再无声息。
黎家便是女流之辈也不容小觑。
大夫人方卉年轻时曾是可威名赫赫的女将军,但死于难产。二夫人也是素有慈善闻名的德仪郡主,而大夫人之女,黎清殊的亲姐姐黎青萝更是继承了亡母的英姿飒爽,乃是戍边有名的女将军。
而这一切,在一夜之间全数毁了,毁在了黎家的准女婿,黎家军的骠骑大将军厉万河一封所谓弃暗投明的弹劾密信手里。
在那之前,黎清殊只是黎家的小少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其舅舅自小便将他带到昆仑山,拜入门下,黎清殊能在洛阳待着的时间并不多。直到十二岁之后才认识回家的路,因为舅舅从来不带他回家。从那之后,一年里头,黎清殊两头来回赶,前半年在昆仑山,后半年便会黎家,自然对洛阳的盛事一无所知。
据说那一年殿试,状元探花与榜眼三人皆是相貌堂堂的英年才俊,自然就成了京师讨论的热点,甚至评出了一个才华榜。尤其是探花郎赵淮景,以十九岁的年龄便当上了刑部主簿,虽说官不大,但是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人。
赵淮景头一回查案,查到了兵部尚书弟弟的头上,被许多人不看好,甚至遭到了兵部尚书的殴打,而这一次,又是黎清殊出手救了他。容姿绝色的少年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大人拉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指着赵大人喜道:“赵淮景,是你啊!”
赵淮景仿佛被定住了,而后是无尽的羞耻感,他这一生最落魄的样子,都让黎清殊看光了。
他爬起身就要走,黎清殊跟在身后,直追着说道:“赵淮景,我,我是黎清殊啊,那个昆仑山弟子黎清殊,你不记得我了吗?”
赵大人自然记得,不记得也就不用跑这么快了,他觉得丢脸极了,一个字也不愿意说,直到黎清殊追了他三条街,他才昏倒在巷子里。黎清殊还没放弃,将赵淮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