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里。
黑暗浑浊,密不透气。
偶有几声蛐蛐叫声回荡不止。
轻浅的脚步急急拾级而下。一双绣着粉色荷花的绣鞋若隐若现,少女身着鹅黄色石榴裙,裙摆随着急促的脚步来回摇荡,宛如微风徐来,吹荡起来的荷叶连连。
引路的小吏忍不住频频回头。
好一个娇俏明媚的女子。
女子肌肤如雪,与这地牢里的阴暗格格不入,更加映衬的其灼灼如华。
一双杏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这里就是了,姑娘还是快些吧,不要让小的为难~”那小吏温声嘱咐了几句。
“有劳官人了~”女子微微伏身,举手投足间皆是温婉得体。
真是可惜了,这么美好的女子,却摊上了这么个爹。
小吏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此女名为赵轻舟,芳龄十七。
“爹~”女子轻唤一声。
“轻舟,是你!”
牢狱一角,蜷缩在地的男子稍稍抬起头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衣袍皱起了好几道褶子。待看清来人后,一双贼眼瞬间由浑浊变为清明。
两眼冒光。
“爹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爹的好女儿。”
“轻舟,往日,是爹对不住你啊~”
赵离乃朝廷五品通政司参议,膝下有三女一子,大女儿赵轻舟,三女儿赵飞燕,乃是正室段氏所出,二女儿赵瑾瑜是侧室章氏所出,小儿子赵铭则是赵离和一个婢女生的,那婢女自生下赵铭后,就被赵离送到乡下去了。
段氏早在十年前便因病撒手人寰了,这么多年都是章氏掌家。
章氏为人尖酸刻薄,对待正室的女儿更为甚之。
这些年来,对赵轻舟和赵飞燕姐妹非打即骂,克扣吃穿用度,赵离甚是宠爱章氏,对两个女儿的境遇更是不闻不问。
赵轻舟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表现得规规矩矩,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章氏,牵连到她们姐妹俩。
她是既当长姐又当长母,一人将妹妹赵飞燕拉扯大。
这次因着刑部尚书被查出贪污腐败,挥霍无度,肆意掠夺女子,嚣张跋扈,践踏人命,条条罪状证据确凿,不日将于菜市口问斩。
赵离一心想要攀高枝往上爬,之前牢牢抱住刑部尚书大腿,天天拿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因此也被牵连入狱。
若是罪名落实,将于秋后问斩。
他死了也就罢了,这种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败类,死不足惜。
他虽然手上没有人命,但背地里帮着刑部尚书销赃的钱财也不少。
可,一旦他的罪名落实,他们赵家子女也要受到牵连,虽不至于死刑,但女子要沦为官妓,任人玩弄。男子要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
她舍不得她的小妹,小妹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怎么可以受这种委屈。
还有赵铭,他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啊。
赵轻舟实在于心不忍。
现如今家里出了事,章氏早就六神无主了,只知道哭,哭,哭
总要有人站出来,为赵家子女谋一条生路。
是故,才有了赵轻舟来牢狱寻赵离。
赵轻舟眉头轻拧,忍下心中不适,缓缓张口:“爹,现下不是追悔的时候~你可有计策,让赵家在这场灾难中脱身?”
咱俩的账以后再算,那些过往你说句对不住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轻舟,爹爹…真是瞎了眼,这刑部尚书为了牵制住我们,他留了一手,将我为他做的事皆记录到一本账簿上。现下我们即使要自证清白也不可能了…”赵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赵家在朝中本无根基,他算是赵氏一族出人头地的了。
当年仗着轻舟母家支持,自己一个贫苦书生方能安心读书,不愁吃喝,好不容易考取了个功名。
奈何,自己太贪心了,总想要得到更多
哪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34;现下,那账本在何处?”赵轻舟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这个爹,不仅贪心,还蠢笨。
“眼下,唯有一人可以帮助赵家…”赵离四下张望后,凑近了说。
“是谁?”
“大都督崇山!”
“爹可和他有过交情?”
“没没有”赵离吞吞吐吐的说。
有。
她这个爹,一说谎,就容易结巴。
“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隐瞒吗?”赵轻舟有些嗔怒。
“真的…真的没有…只是他年幼时,爹爹曾经施恩过他罢了!小恩…小惠…的…他应该…也忘记了吧不值得一提了…”
赵离抬起一只眼,悄悄打量了赵轻舟一眼,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