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佛经响彻山野,那些没被驱散的鬼孩子是她用心头血滋养数日才炼成,而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打发了。
“可恶,可恨!”
姜逢怒极:“你才可恶,你儿伤天害理,恶事做尽,你这个当娘的更是助纣为虐,你这般恶人,就该去冥河忏悔!”
老妇看她周身上下都雾沉沉的,黑气自眉间散出,活像个取人性命的阎王。
她惊道:“你要做什么!”
姜逢道:“送你去赎罪!”
她用力一跺脚,地面裂开。
崩开的裂缝如巨兽张开的口,从中涌出了无边无际的浓郁黑气。
鬼手们如同贪婪的藤蔓,纷纷从裂缝中探出头来,扭曲着身姿,争先恐后地往上攀爬。
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小手挥舞起来,紧紧抓住老妇的双脚,一点一滴的把她往地下拽。
数不清的手、化不开的浓雾,伴随着阴风和血腥味充斥在整个院子里。
层层叠叠,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所有因果都会循环往复,你爱子之深,可有体谅过他人父母?自以为学了两招茅山之术,能操控这些鬼童子,为你儿续命,殊不知所有恶果都会被反噬!”
老妇尖叫着被这些鬼童子拽下冥河。
姜逢松开手,狂啸的风忽然就停了。
这边正激烈,于渊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嘴里经文不停,翻来覆去就几句地藏经,还是之前听钟离晏念过才耳熟能详。
不过说来也怪。
原本只是随口念的,可他念经时心无旁骛,一声声的经词反倒让山中的孩童们得以超生。
原先雾霭沉沉,而今已是金光大作,云破日出,晒的每一寸土地都格外温暖。
不光如此,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平静了。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看着周遭的婴魂被自己超度,他只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听说钟离晏收藏了许多的经文,这遭回去怎么也要去钟离家看上一眼,总不能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么一两句,那也简直太丢人了。
前有姜灵师,后有于大师,说不定也能混进镇妖司谋个一官半职呢?
他心中杂念四起,经文就不起作用了,天,又黑了下来。
于渊纳闷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姜逢道:“谁让你乱七八糟的想,算了,别念了,抱着坛子跟我走。”
于渊听话照做,抱着坛子跟在身后,一直出了院门,来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一个很大的水风车,风一吹,车一转,水便洒了出去。
姜逢接过藏魂坛,磕破了坛子,掉出一个胀鼓鼓的香囊。
她打开香囊,直接倒在了风车上,随着转动,骨灰全部扬了出去。
于渊道:“这真是挫骨扬灰啊。”
姜逢道:“只有这样才不会卷土重来,撒了好,这王八蛋,本就该死的。”
随着骨灰倾洒,山中也逐渐明亮。
于渊忽然想起王大庆和那些鬼孩子,催促着姜逢先过去。
王大庆老老实实待在圈子那,见他们返回,这才忙起身迎过去。
于渊看着那群瑟缩在一起的孩童,缺胳膊断腿的,心生怜悯,当下又盘腿而坐,准备念诵地藏经给他们超度。
人还没坐下,就被姜逢捞起来。
“没用,这些孩子已经快成灵了。”
“啥意思,他们不能像山上那些被超度?”
姜逢道:“因为他们已经开了荤,吃了人,身上背负了业障,无法超度了。”
于渊道:“可这业障也不是他们想的,不是被那个老妖婆操控的吗?”
是如何,不是如何,很多事只看结果,任你过程如何曲折,结果就是结果。
姜逢摇摇头,没说话。
于渊道:“那没有别的办法吗?姜逢,你肯定有法子的。”
“你看他们多可怜,失去父母,失去了生命。”
“死前还遭受这种罪,你忍心吗?”
“帮他们吧!”
“姜逢!”
姜逢叹了口气,让于渊摸出钱袋子,吩咐大庆去买些香烛纸钱、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多烧一些,下面的人受了贿,说不定就肯接收了。
于渊也不知她这话的真假,反正让王大庆照做了,身上没钱就取了些玉石什么的拿去换银子。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两人在土里挖了些野土豆,烤了烤了的就吃。
王大庆背了一箩筐的纸钱和香烛,三人就地烧了,一群鬼孩子小心翼翼吸食着这份烟火气。
于渊道:“那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姜逢点了点头:“看阎王爷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