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阔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两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这门亲事虽是父亲生前定下来的,但现在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所谓长兄如父嘛,自己也可以做主将这婚事不作数。于是命人找来了苏俊生的母亲何氏,逼着她在退婚书上按了手印。
李阔这样做,以为从此两家便再无瓜葛,妹妹将来也可以另择良婿。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婚虽然退了,但谁知道这两人情根深种,暗地里经常偷偷幽会呢。
那苏俊生长得一表人才,眉眼生得俊朗。不过李善儿看中的,不全是这男人的相貌长得好,还有满腹的才华。这妥妥是个潜力股啊!因此暗中接济着苏俊生母子的生活,希望他不用为生计太过劳心劳力,可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将来能金榜题名,咸鱼翻身。
前文不是说苏俊生卖字画谋生吗,怎么还需要李善儿接济呢?字画虽好,诗文也可,但这文弱书生不会吆喝呀,一肚子的“之乎者也”,满脑子的“孔门弟子”思想,要面皮,开不了口,佛系摆摊。而赵掌柜给他介绍的活,他不知道大部分的钱都进了那姓赵的口袋里,自己拿的只是一点零头而已。
这会儿,二人在闺房之中,你侬我侬,有道不尽的相思苦,说不完的贴己话。
李善儿从压箱被中取出一个布裹,打开来,竟是一双崭新的布鞋。“这是我新做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苏俊生高兴地接过布鞋,迫不及待地穿在脚上,踩着地走了两步,这鞋不大也不小刚刚合脚。垫面儿也舒服,踩着也不觉得硌脚。“多谢小姐,这鞋再合适不过了。”
李善儿脸一红,羞涩地说道:“谢什么谢,我都是你苏郎的人了。妻子给相公做鞋子本就是分内之事……你何必这样说,显得见外了。”
苏俊生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他之前以为李善儿与她哥哥一样,嫌贫爱富,势力得很。可没想到,并不是。她非但没有嫌弃他,还宽慰他、鼓励他,甚至还接济他,让他们娘倆不至于饿死街头。
“我……”苏俊生有些哽咽了。自从苏家遭了变故,人情冷暖他一路见得太多了,那些富时溜须拍马,贫时避之不及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唯有李善儿对他真情实意,没有变过心。他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一半是感动于患难见真情,一半是这份真情他怕亏欠了她,怕她将来受委屈。
李善儿看出了苏俊生的心思,她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只管放心,自我心中有了打算,就没后悔过。你是个有才华的人,窃不可一时失意,而误了大好前程。我听阿香说,你在清河坊摆摊,卖字画……”
“小姐,你听我……”苏俊生以为李善儿介意他摆摊之事了,便想解释。
李善儿却抿嘴一笑,好像并没有为此生厌。“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回家专心用功读书,今年秋天的乡试可以去考考看。若怕此间娘倆生活无着落……我这里有些用不上的金银首饰,明天一早叫阿香去当铺换些钱来,到时候你只管拿去用就是了。”
“小姐抬爱了。平日里,你已帮了我很多,我怎好再拿小姐的好处呢?”
李善儿叹了口气,实言道:“唉,你太老实了。你想想,你辛辛苦苦去卖字画,耗费了时间,才换得几钱?有了这些钱,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将来若得了功名,你再来提亲,我哥还会不答应吗?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前些日我约了知府千金,明日巳时一同前往灵隐寺烧香祈愿。我叫阿香去便殿等着你,届时你可去那儿找她。拿了银两之后,就不要再去摆摊卖字画了。”
苏俊生听着李善儿的话,心中早已涌起无尽的感激之情。他被李善儿的善良和真挚所打动,千言万语,竟汇聚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发誓自己一定会不负她的所望,不负她的期许。
二人本想温存一番,但想到阿香还在门口,怕夜深了寒气袭人,明儿一早她还要去当铺典当首饰。于是便作罢,苏俊生就辞别了李善儿,悄悄地原路翻墙出去。
李善儿方才说的知府千金,就是乔知府的女儿乔巧。这二人认识于一年前的一个赛诗会上,两人因诗结识,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金兰姐妹。
苏俊生即是李善儿未婚夫,为何乔巧在琉璃斋的时候没有发觉呢?古人不像我们现代人,身份证上只有一个id。成年之后,一般除了名以外,还会取一个字。比如林黛玉,这是她的名,进贾府之后,贾宝玉又给她娶了字叫“颦颦”,所以又可以叫“林颦颦”。还有比如《三国演义》中“刘备”字“玄德”,“关羽”字“云长”,“张飞”字“翼德”,“诸葛亮”字“孔明”等等。
苏俊生也一样,他也有字,叫“子寒”。不过李善儿平时在乔巧那儿提起苏俊生的时候,皆以“子寒”称呼。再加上两女生,尤其是两古代文艺类女生,一般相谈以诗词歌赋为主,提到男生是很少的,因此“子寒”这两字,其实出现的频率也不是很高。这使得乔巧对于李善儿的这个未婚夫的印象就不是很深刻。其实让七宝从琉璃斋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