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原说着说着,脸上的泪不要钱的往下掉,他撇开我换好的五粮液,抓起老村长,拿起瓶子向着自己的喉咙往下灌,仿佛喝的不是烈酒,是白开水一般,他痛苦的干呕一声。
冲我嘶吼道:
“你知道吗!我一天的花销就不下五十万,我车上的一个轮子就要三十万,我大手大脚的花钱,挥金如土。却不知道我这些钱能救命,能救我父母的命!”
“我恨呐!”他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一下一下的越来越重,我没有制止,过了好久,他才恢复平静:
“那次之后,我陷入了长时间的麻木,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极端。”
“联合资本炒作股票,低价买高价卖,三十岁时,股市崩盘,每十个股民就有三个跳楼自杀。”
“而我再一次全身而退,盆满钵满。”
“更嚣张的,无所顾忌的挥霍金钱,我那个时候就觉着,只要我拼命的贪图享乐,悲伤就永远不会追得上我。”
“后来因为经济纠纷我被盯上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娶了当地银行长的一个女儿,她很漂亮也很温柔,可惜我不爱她,完全不爱。”
“我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可以帮我解决掉纠纷,之后我迫不及待的像丢垃圾一样和她离了婚。”
“她那天哭了,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嫁给了我,爱上了我,她觉着不值得,所以她哭了。”
“而这天,我却笑了,笑的很开心,因为她虽然哭了,还是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没有分我的一分钱。”
“临别时,她坐上飞机去了外国,诅咒我会和我的钱一起走进坟墓。”
说到这儿,他似乎有些酒醉,泪也懒得擦了,继续说:
“我没有良心,特别自私。像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却活到了现在。”
“有次坐飞机时,飞机路过我的老家,便心血来潮的去了趟老家,想去祭拜下我那可怜的父母。”
“等我双脚再次踩在泥泞的土地上时,竟恍然发觉,我根本不知道父母葬在哪里。”
“远远走来一个人,依我对家乡仅有的回忆,认出了这人就是我们的老村长。”
“他给我拿了两瓶酒,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他领着我走到了父母的墓前,让我跪下磕头。”
“该如何说这种感觉呢,曾经的一幕幕开始浮现,全都是父母亲对我的照顾和爱护,我看见了母亲噙满泪水的脸和父亲佝偻的身体。”
“两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冰冷的墓,我跪下磕头,一次比一次响,甚至连砖块都被我磕烂了。”
“这时老村子说,你就算磕死在这儿,你爸妈也活不过来。”
“你就算磕死在这儿,你爸妈也活不过来!”
他再次灌了一大口白酒,继续说:
“老村长说完拿出了两瓶酒,就是老村长,还说我父亲是给我留的,这么多年一直没舍得喝,就等我十八岁成年了,他和我我们两个人一人一瓶,让母亲再炒两个菜,和我好好喝点。”
“可父亲到死都没能等到这一天。”
他说完,举起柜台上的老村长,没有用杯子,举起酒瓶,继续往自己肚子里面灌,直到流尽最后一滴,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角,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瓶子:
“这酒也才十块钱一瓶,可对我父亲来说,二十块钱就相当于他的全部了。”
“老村长还跟我说,他为了让我穿上不露脚趾的鞋子,光着脚去工地打工,只为了给我买一双新鞋。”
“腊月天,飘着雪,父亲单薄的衣服,赤着脚,那得多冷啊,就为了给我买双鞋,命都不要了。“
“可我依然不念他的好,拼了命的也要逃出村子,离开那个家。”
说到这儿,他的眼泪止不住了,等他埋着头眼泪落完之后,再次说话时,喉咙就明显已经干哑了许多:
“后来我试着主动与我姐姐联系,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谅解,我开始麻痹自己。”
“只要我贪图享乐,悲伤就永远不会追上我,可一切的一切,就在今天上午检查出癌症时,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说完,再把杯中的酒喝完,拿了两瓶老村长,就走出了小酒馆,他没有说再见。
我不确定能不能见到他,甚至连用作纪念的东西都没有,我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会让我觉着他是不真实的。
没过多久,他似乎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又折返到柜台,他把戴在手上的江诗丹顿丢给我:
“哦对了,我忘了付酒钱,这个手表就给你吧,还有我的名字,我叫武原,夷陵市鼓山村人。”
稍微一不注意,他的车就消失在了酒馆门口,只有他留下的江诗丹顿手表上的指针在反射着酒馆里昏黄的灯光。
时间开始渐渐向下倾斜,快至凌晨四点时,来了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