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抄近路的那条胡同紧挨着朝阳医院,里面全是寿衣店。
那一排排花圈立在墙根,从胡同口一直摆到胡同尾,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无常。
路灯昏暗,洒下微弱的光芒,月光惨白,如同一层薄霜覆盖在大地上,显得诡异又阴森。
久而久之,天一黑那条路就没人走了,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笼罩,让人望而却步。
谢淮楼想了想,如果他在胡同里背靠着花圈低头抽烟,等仙女路过时,走上前来拦住她。
然后再风骚地朝她脸上喷一口烟圈,沙哑道。
“姑娘,交个朋友怎么样?”
可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不是闹鬼就是耍流氓!
至于早上……谢二公子那是万万起不来床的。
他习惯了夜晚的狂欢和放纵,清晨的阳光对他来说太过刺眼。
所以,谢淮楼只能在便利店里守株待“仙”。
第二步,除了合适的时机还得有合适的言语。
谢二公子在国外出生,五岁前都在讲英语。
回国后,爷爷心疼宝贝孙女……孙子,接进大院里先住了三个月。
谢老爷子戎马一生,脾气火爆,一张口就是生殖器官和直系亲属。
谢淮楼回国前还会甜甜地叫“妈咪”“爹地”“我爱你”,可从军区大院一回家,先扯嗓子号了一句“他妈的有没有活人给老子做饭啊”。
这教人话的老师没找对,以后怎么掰也掰不回来了。
“嘿姑娘,记得我吗?便利店买打火机……‘催你妈逼催’的那个……”
谢淮楼皱着眉头,低声嘟囔着,觉得这话实在不怎么好听。
“小姐,你帮我买过打火机,老子不想欠……”
刚说出口,他又觉得太生硬了。
“这位小姐,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帮我买过打火机?上次多谢你了,我请你吃个饭吧?没时间哪是问题,人活着总是要拉屎吃饭的,晚餐不行就夜宵,夜宵不行就午餐,午餐不行就下午茶,如果你想吃早餐,我建议你别蹬鼻子上脸。”
谢淮楼暗骂了一句,一松手,食物夹“啪”地掉进了关东煮格子里。
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突兀。
冷藏柜前摆酸奶的店员闻声望了过去,对上谢淮楼冷冰冰的目光,立刻打了个寒战。
便利店的经理和店员们都打过了招呼,这大爷来,爱干嘛干嘛,别管、别问、啥都不知道。
夜班店员犹豫着是过去把夹子捞出来,还是继续摆酸奶,只见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拉开,一道人影慢慢走进来,他立刻站起身,热情洋溢道。
“欢迎光临便利店……”
操!那一瞬间,谢淮楼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谢淮楼一抬头,墙上电子表清晰地显示着 22:32,那红色的数字在昏暗的便利店内格外醒目。
这女鬼……这女神掐得还真准时。
紧接着,没来由的一阵恐惧感突然从心底蹦出,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谢淮楼僵硬在原地,无法转身,也无法抬步,只感觉静电麻酥酥地流过后背,一瞬间冷汗湿透了全身。
那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春庭对这一切自然毫无察觉。
她走到关东煮前站定,离谢淮楼只有半步远。
还是那一身白衣黑裤,简洁而素雅。
长发拢在脑后,额前掉下几缕飘逸的碎发,虚虚遮住了她清冷的眉眼。
那碎发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她身上没有槐花香啊,谢淮楼想。
宋春庭的目光在牛肉丸格子里短暂停留了几秒,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但谢淮楼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满。
那细微的情绪变化仿佛通过空气传递到了他的心中,让他莫名地紧张起来。
蝉联二十多年京城纨绔子弟榜首、荒唐事能绕六环跑三圈、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惦记着烧了学校,并且到了四年级果真在期末考试前烧了学校的谢二公子有生之年头一次有了“臊得慌”的感觉。
他盯着汤里的夹子,暗自握紧了拳头,怎么他妈的手这么欠呢。
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宋春庭从旁抽了个新夹子,动作优雅而从容。
白衬衫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得像藕一样的小臂,那肌肤细腻光滑,仿佛羊脂白玉。
腕骨略微突起,血管青影蜿蜒,如同一条蓝色的小溪在她的手臂上流淌。
谢淮楼忽然想起了那个操蛋的春梦,那梦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梦里的这只手点水一般滑过他的胸口,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