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柒蕴的厢房在二楼。
闻着一路而来,浮散空气之中的胭脂水粉味,李君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种廉价的水粉,刺鼻之中,隐约总带着些许腐臭的味道来。
也是,能被充入教坊司作官妓的人,哪有什么收入可言?
不过是将来往的贵客伺候舒服了,顶了天扔下点碎银两做打赏,要是碰着个抠门的,穿上裤子便走,连个打赏都没有,自己也只能认栽。
那厢房不远,片刻功夫便已经走到。
抬眼看了看有些年头的木门,李君言停下脚步。
随即听身边小厮道:“大人,正是此处了。”
而后一敲门,对里头喊道:“谢姑娘,大爷到。”
“请大爷进来。”
里头也顺着传出一道颇为轻柔的声音来。
得了回应,小厮一脸谄媚看着李君言:“李大人,谢姑娘便在里头候着,大人自去便是,小的在不远处,若是有何要的,便喊一声就是。”
“范大人说了,李大人来是给我等面子,不收任何银两,只求大人开心。”
说完行礼离开。
李君言眯起眼睛,皮肉生意就是皮肉生意,反倒弄起高雅来了。
随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一进门,云遮雾绕,更是让人一阵头晕。
正中央的鎏金炉上升烟袅袅,其后的屋内装饰简单。
边上木桌摆着些香粉,
帷幔隐约遮着床榻,床角放着个花瓶。
仅此而已。
也是,来这里的就算以往是什么文人骚客,一进门也只为办事,如何有什么闲情逸致还给你个文房四宝?
李君言顺手关上门。
而后听到那帷幔后的床榻里传来刚才的声音。
“李大人稍等。”
话音落下,就见一名看着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素手掀开帷幔,缓缓从中下来。
只是一眼,李君言便有些愣住。
他此生见过的美人也不算少了。
论起孤傲清冷,有顾引桥;大家闺秀,温婉可人,有苏轻歌;英姿飒爽,首当许云锦;甜软单纯,则是宋曦桐;破碎如堕尘仙子的,还有今夜才刚见了一面的武清辞。
皆是世上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各有风味。
但眼前的女子给李君言的感觉却全然不一样。
说起容貌,最多也就是个清秀,但右眼侧边,却有一道天然的梅花胎记,猩红不已。
除此之外,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苍白的不似人样的面色。
好似是过度发白的馒头一般,光是看着,便不见一丁点的血色。
而此时谢柒蕴垂着眉眼,丝毫不敢看李君言一眼,只是低着头跪在他面前。
身上衣着皆是单薄纱裙,本就难以蔽体,只消稍稍动一动,便能看着春光乍泄。
“见过大爷。”
这声音越发
不对劲,看着脸色,李君言方才明白,并非是天生柔弱声音,而是过度虚弱带来的遗症。
“你先起来再说话。”
一念至此,李君言便探下身想要将其扶起来。
但谢柒蕴好似是受了惊一般,下意识往后一缩。
“大人,奴婢是贱籍,不敢受大人如此。”
只一句话,李君言的眉头便是深深锁起。
谢柒蕴在这里待了十六年,虽然前些年才开始见客,但也知晓里头的情况。
看李君言默不作声,还以为是自己先前的话得罪了这位大人。
顿时有些慌乱,连忙起身。
随后便抓住自己的衣角,渐然往下扯去。
“幸得大爷召了奴婢,今夜奴婢便是大爷之人,可随意指使。”
她身上的裙子本就单薄至极,为了方便,更是只有一条腰带,轻轻一扯,便整个往下掉落。
眼看着就要摔落山岳,李君言赶忙说道。
“莫要如此,且先回床头坐着,本官有话问你。”
闻言,谢柒蕴一愣,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君言,见他扭过头去。
心中忐忑,只好坐回去。
只觉得这位大人好生奇怪。
往来进了屋子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唯有此人,不说上了床榻,也只在远处坐着,先前更似是生怕看着一般。
有礼非礼有礼非礼……
却不知李君言此时呼吸也有些
粗重。
他前辈子虽然是个医生,见过女子的身体也不少了,但位置毕竟不同。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见了也算理所应当,不掺和亵渎。
但此时身处教坊司,总是有些古怪。
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想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