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吾看着眼前分明年轻至极的李君言,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的震惊与恐惧,好似是藤蔓一般,疯狂生长。
直到几乎占据整个意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问,自己离开皇城之后,一直隐姓埋名,从未泄露过任何消息。
以至于皇城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
眼前这个少年,看着比陆乐涵大不了多少,却只是短暂见面,就好似看穿了一切。
这让陆见吾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李君言放下茶杯,淡笑道。
“其实很简单。”
“最开始与乐涵姑娘见面的时候,她虽然怯懦,穿着也颇为破旧,看着应当是寒苦人家的打扮,但李某还算有些本事,能闻到姑娘身上一股药味。”
“若是李某不曾说错的话,这药味中有一味度根草。”
“所谓度根草,生长在皇城以北之地,三十年生根,三十年发芽,三十年开花,又三十年成熟,对于治疗气血天弱有极好的效果,但也因此价格昂贵不堪,有价无市。”
“李某做过大夫,自然知道,一株成熟的度根草,在皇城黑市,能卖到六百两一钱,这些银子,就算
将眼前这客栈卖了都不足百分之一,而乐涵姑娘身上的药味,至少用了七年,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数万两纹银,做不到的。”
话音落下,陆见吾眼珠子都快落了下来。
上下打量着李君言,仿佛在看一个怪胎。
只是匆忙见了一面,就知道这么多东西?
他本就是当事人,自然知道,李君言的话,没有半点错漏。
度根草的价格,就算是朝臣之中那些德高望重之辈,想要长久使用,只怕都会觉得有些头疼。
更何况这玩意有价无市。
他当初如此做法,也是多亏了祖上积蓄还算是雄厚,又变卖了不少家族产业,才勉强支撑起来。
所花费的银子,远远超过三万两。
而眼前这个小子,居然一语道破。
“可就算老朽花了这么多银两,也未必能证明老朽就是皇城之人。”
“陆掌柜,你莫非觉得我是一个小辈就好糊弄不成?”
李君言苦笑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两个聪明人,自然就已经知道对方大概的底细。
可看陆见吾这个样子,似乎还是想继续强行隐瞒。
这就没意思了。
“就算是黑市,也没法支撑这般数量的度根草,唯一的方法,
便是太医院,只有太医院,才能找到如此庞大的存量。”
“陆掌柜也别着急辩驳,实话实说,如今太医院的首席御医蔡天明,是李某的好友,一封书信的事情,想要从他那里知道什么,不费劲。”
话音落下,四周彻底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陆见吾呆呆看着李君言。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彻底超过了他的预想。
这小子……自称是蔡太医的好友?
说实话,这种话若是谎言,也实在拙劣了些。
只要问一句就能知道清楚,压根就没有撒谎的必要。
反而被揭穿之后,越发让人心中厌恶。
由此看来,这小子或许并非实在撒谎。
而他先前展示出来的手段与医术,或许……当真有这个可能也说不定。
李君言看着陆见吾此时的模样,心中无奈苦笑。
他确实撒谎了。
蔡天明不是他的好友,而是一直苦求李君言将其收入麾下,甘愿做一个记名的弟子。
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为好,毕竟年纪差距太大了,看在刚才的手段上,让陆见吾相信李君言是蔡天明好友,还有几分可信度。
要是真说了实话,只怕这老头是铁了心不会信的。
沉默片刻之后,陆
见吾终究放下防备,呆呆看了一眼身边的陆乐涵。
叹了口气。
“大人所说不错,老朽确实曾经是皇城之人,礼常寺祭乐司行走。”
祭乐司行走?
李君言微微眯起眼睛。
礼常寺作为朝廷三大寺之一,麾下机构众多,祭乐司也是其中之一。
一直以来负责祭祀之时的礼乐工作。
而所谓行走,便是祭乐司之内的三把手。
虽然只有从六品,但毕竟是朝臣,地位对于外地来说,自然颇为崇高,就算是外地的正五品官,见着都要以下属行事。
但为何如今却落到如此局面?
李君言想了想,问道。
“陆大人,在下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