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回自始至终语气平静,可在掌控话语权后,这种平静就演成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陆缺无奈道:“十天就十天。”
“第三峰西面有片竹林,穿过竹林地势空旷,环境清幽,这十天陆小友炼气练功都可以到那里去,不会有人打扰。”
说完了话。
康回起身出门,背负双手走到院外,回眸眺望云气飘摇的第三峰,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凝聚起锐利亮光。
山峰昂古,云鹤带起烟气飞远。
半山腰。
一条瀑布如练,直垂百尺,哗哗地落入崖壁底下的水潭。
潭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照耀下,能清晰地看见潭底插着数百柄飞剑,这些飞剑都极为沉寂,无剑意,亦无灵力波动,就好像沧桑斑驳的墓碑。
沙粒摩挲的剑锋,或许曾经承载了一段惊艳,但终究都过去了。
它们的故事已随岁月斑驳,正如墓碑也会模糊了碑文……
此时此刻。
相轲盘坐在潭前的青石上,细腻的脸颊蒙了一层水雾,黑发随着瀑布下卷动的气流飘扬飞舞。
与柳离相似的面孔,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冷峻。
她的飞剑横放在双膝上。
那是柄白色半透明的剑,材质犹如云母,不过纤薄的剑锋昭示着它的危险性。
剑名“照光”。
相轲安坐不动,潭水倒影之中,却有万千剑影缭乱,一柄一柄飞落到身前,与照光相重合。
她这是在养剑意,蓄万刃之势,归与一剑。
这一剑。
筑基以下无人可挡!
相轲之前和天渊剑宗以外的散修交手切磋,从未出过这一剑,但如今蓄势已成,很需要实力相当的对手来宣泄剑意。
倘若赢了,则能剑心通透,凭这一剑的剑意直入筑基境界。
而她赢了,对手就很可能会死,这在剑修的修行道路上被称为“祭剑破境”。
所以康回跟陆缺讲,这场切磋不会点到为止,还是说的太保守了,几乎就是把陆缺当成祭剑的牺牲品。
相轲很清楚此事,不过也没什么怜悯。
修仙路上本就踩着别人尸骨前行的,有些人注定要成为炮灰,成为垫脚石。
她唯一忧虑的是陆缺不足弱冠之年,炼气十二层的道行,怕是使尽浑身解数,也未必能让她动用全力,从中抓住那一缕祭剑破境的契机。
烟水漫漫,洒落清凉,落在相轲绝美的脸颊上。
当一缕阳光投射下来,将“照光”纤薄的剑锋照的发青,千柄剑影归于一柄,相轲睁开了眼,“和陆缺见过两面,那少年弱是不弱,但没感觉有什么惊人之处,不知康教习为何会说他比穆天童更适合做我的对手?”
………
陆缺不知道康回不拿他当人,但感觉此事很不简单。
只可惜杀崔傲的事已经暴露,把柄被康回捏在手里,不打也不行。
晌午。
陆缺枕着双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修养精神,等精神渐渐饱满以后,就准备继续专研那一式“昨夜西风”。
自身强才是根本!
陆缺从床上弹了起来,沿路走到第三峰西面的竹林。
有几名炼气八九层的第三峰弟子正在竹林前驾驭飞剑,练习术法,灵力泼洒无度,让人感觉有些杂乱。
骆志清也在其中,手捏剑指,操控着青锋飞剑比比划划。
很可能还记恨陆缺打伤了柳离,见陆缺漫不经心地穿过竹林,剑指在空中划弧,引得青锋飞剑在空中陡然折转轨迹,径直从陆缺头顶上方五寸疾划过去。
一声剑吟。
青锋飞剑刺破几竿竹子,飞到骆志清跟前,围绕其周身旋转浮动。
陆缺没从这一剑感觉到半点杀机,知道是耍把戏撒闷气,并没有在意,瞧了瞧骆志清,“耍的不赖。”
骆志清横鼻子竖眼道:“这是我们师兄弟练功的场所,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是到竹林后面的空地练刀,路过而已,这是你们康教习特许的。”
练刀?
骆志清傲娇地哼了一声。
要知道在天渊剑宗门风熏陶下,大部分练气期弟子认为“大道三千,以剑为尊”,比修仙武的匹夫可要高明很多。
这不就从根子上压了陆缺一头吗?心里当然有点爽。
骆志清视线指着青锋飞剑,“原来陆道友是专精练刀的啊,也不错不错。”
和心思城府极深的康回周旋了一早上,陆缺不由就觉得眼前这位智力似乎不太高的仁兄可爱了,笑道:“练刀粗蛮,那如用剑潇洒飘逸?”
唉,这小子说话还有点中听。
骆志清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我们修行飞剑的确需要一定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