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真元宗之前,陆缺去看了看吴婴。
清晨时。
少女盘坐在洞府外打坐炼气,许是已经坐了有段时间,青裙上落了许多细碎桂花。
她身侧放着精巧古炉,炉中插香,香头连带着一根弯曲但没有掉落的灰烬。初通气感,引气入体,精神力维持不了太久,这是用来计量时辰的。
不大会儿功夫。
吴婴的眉头微皱,睁眼转看香炉里面的香,感觉比昨天没有明显的进步,气鼓鼓地蹬了蹬腿。
炼气真难啊!
这副窘态被陆缺尽收眼底,按着下巴轻笑了笑。
两人的家世本来相似,家乡也在一地,年龄也相差不多,若非陆缺的父母当年被流放到锁龙镇,陆缺或许会跟吴婴一样的天真开朗。
他看吴婴,其实是看自己……
“你胆敢偷窥我修行吗?”吴婴猛地站起身,脸色微红。
陆缺道:“我要走了,过来和你打声招呼。我会回三桥镇上一趟,你有什么话让我往家里带吗?”
“没有!”
“真没有?”
吴婴修行时日尚短,还体会不到仅仅光阴二字就会把仙凡划开界限,他日她再回三桥镇容颜依旧,吴家或许已经物是人非。
她抓着脑瓜想了想,“那你就和我爹我的师兄弟们讲,我已经炼气了,别人还说进步很快。”
“好。”
“再过一半年我会跟你挑战!”
陆缺笑道:“行行行。”
在同一个时间里,八千里外的锁龙镇风雪如素。
一袭大红衣裙的朱与站在玉干河畔,肩头落了些雪浑然不知,只是木讷地盯着结冰的玉干河。
锁龙镇百姓嫌弃朱与容貌丑陋,看见那身红衣,大概也不会多看一眼。
故而周围很静。
朱与轻声道:“九婴一身九相,当年其中一相突破虚无桎梏,意图伏杀陆缺刚成婚的父母,永绝后患,却被那说书人视为侵入人间的邪祟,斩杀了他的肉身。”
一个悲悯的声音突破阴阳,“你驻留人间,这事应该比我更清楚。”
“此事我当然清楚,我要问的是九婴当时留下那缕残魂转生于三桥镇吴家,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轮回只是阴阳普度之桥,桥可不管人往哪里走。那是小宁河河神误打误撞当了回送子麒麟,当时九婴余下的残魂非常孱弱,和普通鬼物没有区别,小宁河河神心善,又不知道九婴的真实身份,就把她送到了吴家。”
朱与浅笑道:“这个无心之举很妙。”
“妙在何处?”
“人心非神通所能磨灭,如是相轲柳离,相柳残魂真就能控制的了她们了?陆缺的前世选择散道轮回,也将他们引入了轮回,这招堪称妙手。”
那悲悯的声音叹了一声,“那些存在不愿意体面退场,当真也麻烦。”
朱与凤眸乍冷道:“他们不愿意体面,就得有人帮他们体面!”
…………
陆缺让苏寒衣带着他先回了一趟三桥镇,祭拜过父母和赵知远的衣冠冢,才赶到吴家,把吴婴的话带了过去。
随后又找到吴婴的师兄何有成,将家里钥匙及三百两银票交付给何有成,让他帮忙照看家宅,若有漏雨霉潮,找泥瓦师傅修葺之类。
些许小事,不必赘述。
做完了这些。
陆缺便和苏寒衣赶往牛头岛,但说实话他本心并不愿意见“姜看玉”,只是要把姜家得半块玉佩交还给她,了却父亲和叔父当年遗愿而已。
侠义之士,有始有终!
一路往牛头岛飞去,脚踏青光的苏寒衣问道:“以你的资质怎么可能这么快破境筑基的,杏四娘前辈帮你忙了?”
“没有,我是被困在了光阴气泡里面两年多。”
“竟有如此奇遇?不过就算有两年多的时间,你也可能轻易筑基。”
陆缺回看了苏寒衣一眼,敢情在大表姐眼里,自己的资质已经低到这种程度?嘴撇了一下道:“我一次服了九枚筑基丹。”
苏寒衣柳眉聚敛,感到不可思议,“九枚筑基丹都没把你撑爆……”
“大表姐对此很遗憾怎么地?”
“只是觉得不合常理,炼气修士的体魄不应该这么强。”
“那就得感谢你们青丘狐坟了,苏萱给过我地灵浆;后来到天渊剑宗去做客,天渊剑宗太上长老介凡夫又给了两滴,经过这几番蕴养,我性命根基就比同阶厚很多。”
苏寒衣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啊。
世人有被狐妖迷住的,可却没听过狐妖反被人迷住的。
以她祖母及表妹苏萱家传久远的抠门之风,怎会把地灵浆轻易送给别人?这不是要了两条狐狸的亲命。
苏寒衣低头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