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幕溃散消失,就如同风吹散了薄雾。
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独眼的生命。
他的尸体被回溯的空间乱流带回八卦形建筑,落在望月谷的席位。
尸体尚温,坠落时鲜血飞溅,似数点梅花洒落石阶。
望月谷陷入寂静。
弟子们把视线汇聚到独眼尸体上,看见他眼中残留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光幕不能传递声音,不过修士大多都能读得懂唇语,故而都清楚他在生命的前一刻是何等的狂傲。
前后对比鲜明……
雪岭山林。
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因钟素等人的劝阻而缓和。
陆缺指间的仙武道罡仍在翻动。
圆脸师姐被人骗财不骗色,脑袋里缺根弦这点跑不了,可她不是不怕死。
回望陆缺一拳留下的痕迹,十株古木被洞穿,留下整齐的人形孔洞,而独眼最后撞到的那块巨石也破碎了。
这还是在独眼的《戊土玄元功》承受了绝大部分威力后,产生的情况。
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显然不是筑基能够承受的,或许此生只能挨一下。
圆脸师姐不清楚陆缺使出骇然一拳后,是否还能如此彪悍,但她绝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视线交错之间。
圆脸师姐不敢直视陆缺目光,拨了拨发丝掩盖尴尬。
莫说像刚见面时那样言语讥讽,连说话的胆儿都没了。
可眼前这种局面如何处理?
圆脸师姐飞速运转她那缺根弦的头脑,寻思打的话,八成得交待在这儿;撒丫子开溜,陆缺极有可能施展影闪给她个背刺,死的还更快些。
圆脸师姐仍是完璧之身,此生没有体验被男人背刺的感觉,但也不能用命来试。
于是。
她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我向陆师弟投降认输。”
另外一名存在感不高的望月谷弟子,只是没有主见的墙头草,见圆脸师姐率先认了怂,当即拱手道:“我也认输!”
很快。
如墨线般的空间乱流从两人背后凭空而生,将他们带回八卦形建筑。
明月升了起来,倾泻如银。
望月谷弟子皆在这种清冷月光中沉默,脸上镀了层阴影,仿佛死寂的雕塑。
圆脸师姐低着头走到童信侧面,擦了擦额头汗水,脸色兀自苍白如纸。
她很惭愧地向童信行礼道:“弟子拿捏不准陆师弟还留有多少余力,丧失了交锋的勇气,未战先怯,给望月谷丢人了,请童掌事重重责罚。”
“没关系,你做的对。”童信神色低迷,气弱说出这句话。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说了这句话之后,渐渐松弛下来。
同时汗如雨下,流淌到了胡须。
与此次堂口大战的荣辱相比,童信更在乎弟子们的性命。
他刚才真的害怕圆脸师姐跟陆缺逞强死战。
那样,望月谷只会再多两具尸体。
认输反而更好。
童信心有余悸地擦着汗,手依旧有些颤抖。
然后走到苏寒衣跟前,用近乎祈求的声音道:“苏长老,请让陆缺对咱们望月谷剩下的弟子手下留情。”
月光里的苏寒衣身影窈窕,宛若寒气浮动的冰山。
她甚至没有理会童信的意思。
童信低声下气:“苏长老?”
苏寒衣冷冷回眸道:“童掌事,你知道当初白土岗截杀陆缺和初五那人吗,他身上只带了封息香和一件主动防御型灵器,您觉得这是针对谁的手法?您觉得什么人最清楚如何限制陆缺?”
两个问题都很好解答。
最清楚如何限制陆缺的手段,首当其冲就是朝夕相处的望月谷师兄弟。
而白土岗的截杀手段,处处都是针对陆缺设计。
这让苏寒衣怎么能不怀疑当时是望月谷弟子对下手?
苏寒衣又道:“知道陆缺参加堂口大战为何没穿落霞衣吗?他遭遇第二次截杀,那件落霞衣遭到数千处细微的贯穿,衣领护颈被斩断,胸口护心被打碎。”
童信无言以对,这些事他都不曾问过。
而到了此刻。
他才首次对魏宝恭产生怀疑,心里一时乱如麻絮,恍惚地退了回去。
如果两次截杀陆缺,都是魏宝恭在暗中作祟……
已是大罪滔天。
戕害同门是其一,其二就是勾结浮生仙门。
否则封息香从何而来?
童信心有怀疑,但万不能接受此事,心里越发烦乱,脚步蓦然一软,趔趄地栽倒在石阶上。
费心培养几十年的传人,若真是其他宗门的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