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淮止官袍未脱,与顺玉在老木桌前对坐,周遭百姓隐隐抬眸看来,但却不敢近身打扰。
唯有一七岁乞儿,在二人放下银子起身欲走时,小跑着过去,端着破碗,眼巴巴的道:“大善人,施舍些吃食吧?”
徐淮止瞧了一眼顺玉,顺玉心领神会,转身去要了一碗馄饨。
乞儿顿时眉开眼笑,感激之色一览无余,他上前一步握住徐淮止的手,脏兮兮的小脸上神采奕奕。
徐淮止赫然怔住,待他走后,顺玉回身惊讶道:“那小孩儿人呢?”
徐淮止沉着眸子,低头摊开掌心,上面赫然躺着一张薄纸,隐隐能透过光看清上面的墨字。
让乞儿送信?
他攥着掌心,疾步向着马车走去。
顺玉面色凝重的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驱马离开。
此时四下无人,马车晃动中,徐淮止才缓慢的展开信纸,一眼扫过。
半晌后,嘲讽涌至眼底,他冷笑出声,“赵家这出戏,竟还没唱完吗?”
-
落叶无声,自墙外飘零至院中,长靴擦过叶脉,徐淮止停在院中唯一的梅树下,看了一眼枝上余留的红蕊,掌心的信纸早已捏成一团。
他兀自问道:“顺玉,是本官平日里太过和气,才让他们以为本官好糊弄?”
顺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此已然知晓大人生气了,于是斟酌道:“属下以为,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徐淮止回头看他,“赵家在信上邀我今日去府中赏花。”
顺玉目瞪口呆,“殿下没将大人拒绝一事告诉赵家?”
徐淮止咽下心中气闷,转身朝着屋内走去,“罢了。”
他没那么多心思与他们计较。
屋内香气早已散尽,徐淮止坐在桌前,拿起昨日未曾看完的书册。
顺玉进来奉茶,余光瞧见早晨没来得及收拾的床铺,不动声色的往床边走去。
先前宅子里有一个婆子照顾大人起居,但昨夜大人中药后,那婆子便被他制住了,本想由此撬开下药之人的身份,可眼下赵家浮现,并未否认,那婆子也就没用了。
宅子里现下就他与大人两人,这般琐事总不能让大人来做。
徐淮止没有注意到顺玉行事,他一手撑着额角,漫不经心的扫过书册上的字迹。
心中纷扰尽断,宁愿悠远。
可不过半晌,顺玉突然高声道:“大人!”
徐淮止蹙眉,放下书册回身看去,一根细长精致的珍珠发钗被顺玉捏在手里。
顺玉手足无措道:“这……应当是昭和公主的物件儿,我在枕下看见的,咱……要不要还回去?”
徐淮止蓦的阖眼,心力交瘁。
自昨夜后,周芮此人便像是无处不在,频频乱他心神!
脑中再次浮现出周芮离去时的身影,昨夜之事他虽没有印象,但那薄纱之下的点点殷红,却在昭然诉说着,他行事有多出格癫狂。
自及冠后,徐淮止遇事向来冷静从容,鲜少会心绪嘈杂紊乱。
眼下平静的日子被人悄然打破,他总归是要去讨个说法的!
“拿来。”
顺玉将珠钗递给他。
徐淮止垂目细细打量,珠钗样式简单,由五粒粉白珍珠制成花瓣样式,胜在精巧。
钗子上余香未散,香气涌入鼻中,徐淮止冷着脸起身,“本官倒要看看,赵家的花,有多了不得!”
-
徐淮止走进赵家时,赵老太爷正在院儿中逗鸟饮茶。
他穿过回廊,随着下人行至望舒院,鸟雀高歌,花草丛生,仿若在府中建了一处山水美景。
赵老太爷已年近六十,往年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太师,如今却要下人搀扶才能拄拐前行。
徐淮止怒意消散几分,揖礼温和道:“徐淮止见过赵太师。”
赵穹正喂着鹦哥,闻言,回头看去。
男子身姿挺拔,弯腰揖礼,虽离的有些远瞧不真切,但面容与气度定然不俗。
想起他并不是清流世家,入仕前不曾有家世傍身,却仍旧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坐不上的位置,这般众矢之的下还能在混乱时局里独善其身,不知该说他手段了得,还是该夸圣上,慧眼识珠。
于赵穹而言,倒不是丞相之位有多矜贵,而是徐淮止……
太过年轻。
大周开国以来,他是先例。
回过神后,赵穹和蔼的拄拐行至徐淮止身边,亲自将人扶正,笑道:“老夫早已不是什么太师了,徐相不必多礼。”
徐淮止虽恼赵家,但赵太师于国有功,当年辅佐皇上治天下时,他还在凉城那处地方寒窗苦读。
诸多利国利民之策,都隐隐能见赵太师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