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嗓音在唤他名字时,不似先前那般冷漠,反而多了几分无形中的亲昵。
像是在……
撒娇。
周芮感受到身下的人僵硬的如同石头一般,环在她大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
他总不会将她从背上扔下去吧,她想。
见他不作声,周芮又小心的靠近他耳畔,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冷玉般的耳垂。
耳廓之处极其敏感,这是风月馆的男子教给他的。
但从前都是她逗弄旁人,没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是以她并不知晓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徐淮止……”
“殿下。”
他打断了周芮后面的话,冷漠又无情的警告她,“规矩些。”
周芮自然知晓他口说的‘规矩’二字是在提醒她方才离他太近了。
好在,他并未将她丢下。
“可我快掉下去了。”
徐淮止耐着性子,“不会。”
周芮当然知晓不会,可他这般守着规矩,双手只环住她的双腿,令她的身子十分难受。
“你便不能好好背着我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依旧稳健的脚步。
“徐淮止,你好好背着我。”
“徐相,本宫命令你,好好背着本宫!”
话音刚落,这人再次停下,这一回,竟直接将她放了下来。
周芮跌跌撞撞的扶着他站稳,拧起眉宇夹杂着愠怒,那怒气还未彻底释放出来,便对上一双冷沉到极点的眉眼。
他脾性并不好。
这一点,周芮今日一早便见识过了。
男子颀长的身影在几近乌沉的月色中拓下一团阴影,将她笼罩其中,无形的压迫,让周芮有些无所适从。
与早晨的暴怒不同。
此时的徐淮止理智尚存,只是面不改色的盯了她半晌,才低头掸去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道:“看来殿下是觉得臣伺候不周,想要自己走回京城。”
他倒是恢复如常,可周芮却郁气难解。
“徐相昨夜碰到的地方还少吗?不过是让你好好背着本宫罢了,你若当真如此守规矩,昨夜怎的不将本宫推开。”
“昨夜本官中药,那药从何处来,殿下是要本官撕下赵家最后的脸面吗?”
以人为饵的美人计算不得什么,但若掺杂进了旁的东西,便是下作。
而这样下作的事情,周芮不以为耻就罢了,还再三提起。
“赵家?”
周芮怔愣片刻,“你是说……”
徐淮止看着她,目光如隼,“怎么,赵家做事之前,什么都没告诉殿下?”
周芮当真不知那药是赵家下的。
可是知晓又能如何,眼下局势,她是能拒绝赵家的做法,还是能以一己之力扶持阿越坐上皇位?
既然都不能,那她便只能做赵家的棋子,听外祖父的吩咐,成为阿越登基路上的冲锋石。
“无论你信不信,我当真不知。”
周芮道:“是,我是想拉拢你,可还不至于沦落到给臣子下药的地步。”
她倔强的望着他,濒临破碎的自尊承载着整个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又偏偏顽强的站在那儿。
徐淮止与她对视半晌,并未再揪着此事不放,仿若长辈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般,叹声道:“殿下既然闹够了,便回京吧。”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昏暗。
仅靠着月色,并不足以让他们二人寻到回京的路。
周芮勉强重新回到徐淮止的背上,强忍着身子的酸痛,与他在夜色中穿梭。
晚上的山间虫鸣鸟叫十分惹耳,吹拂来的风也带着特有的泥腥气,四周昏暗,唯有徐淮止手上的火折子能勉强看清前路。
周芮自出生以来,头一回落到这般境地。
又冷又饿又困,腿上有伤,还被一个对她颇有成见,厌她入心的男人背着。
脑袋愈发晕眩,或许等不到回京,她便要饿晕过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徐淮止肩膀上忽然一沉。
女子散乱的发髻贴在他汗涔涔的脸颊,珠钗陷入软肉,戳出一个浅坑。
“殿下。”
身后并无回应。
“殿下是算准了本官不会将你丢下?”
周芮没有与他计较,有气无力的问:“还有多久,我真的好饿,快饿死了……”
腹部配合的咕咕两声,证明她并未撒谎。
一整日,她就吃了青雉在街上买给她的包子,再未进食,眼下饿的头晕目眩,什么力气都没了。
徐淮止少说走了有半个时辰,可她在这处连京城的灯火都没瞧见,何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