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了起来:“你们瞧,这个哥哥穿的好少啊!”
张管家的眼神扫过来,上下审视他几番,最后目光在他瓷白的面容和半透的纱衣上停留片刻,心领神会的微笑,那双和气的眼睛中也露出几分藏不住的鄙薄。
“郎君瞧着倒是眼生,看郎君细皮嫩肉,花枝招展的样子,恐怕我们穆宅里也没有适合郎君的差事。”
崔棠上前几步,有微风拂过,撩起他身上轻薄的红纱,雪白的皮肉露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满园春色关不住。
张管家的神情冷下来:“三小姐可不曾认识郎君这样的妖精。”
这一会功夫,周围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张管家沉着脸,过来作势要将崔棠撵走,穆念白年轻多金,她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几分姿色就异想天开的男人。
那些人滚烫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像火一样炙烤着他。崔棠咬着嘴唇,索性将心一横,撩起衣衫,直直的跪倒在穆府肃穆的朱漆大门跟前,他抬头看着众人,神色坚定,目光清明,不见半分媚态,朗朗开口。
“张管家,小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小人今日来,是特意来向穆三小姐请罪的。”
他恭顺的将纤细的脖颈弯下去,将额头贴在坚硬的地面上,对着穆府大门磕了个头,而后他直起身,挺直了腰,像一把竹子一样端端正正,一动不动的跪着。
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所有人,心中顶着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解释。
“小人前日坏了穆三小姐的好事,害三小姐损失了许多银子,三小姐虽然心软慈悲,并没有追究小人的过失,可小人怎能因为三小姐的慈悲就不知好歹?所以特来向三小姐请罪,请三小姐责罚。”
张管家只料理内宅,并不插手穆念白在外面的生意,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些犹豫,这男子虽貌美,但被自己言语冒犯也不见愠恼,行事看起来也端庄持重,似乎确实不是那种烟视媚行、狐媚勾引的男人。
崔棠趁势,继续高声解释:“小人知道,三小姐是菩萨一样的人,是扬州城里最心善的人,三小姐不忍心为难小人,小人却不能狼心狗肺,辜负了三小姐的善心,所以特意来向三小姐请罪,只有求得三小姐的宽恕,小人才能安心。”
春寒料峭,他风寒未愈,皮肤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苍白,嘴唇被冻得青紫,跪在地上,打起寒颤来。
围观的男孩们就有些不忍,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劝他:“你这是何苦呢?三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责怪你呢?”
“你跪在这,若是跪坏了身子,岂不成了三小姐的罪过?”
张管家沉声咳嗽一声,鸟雀叽喳的声音霎时消散了,张管家盯着崔棠单薄却笔直的身躯看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三小姐出门谈生意去了,郎君改日再来罢。”
崔棠仰头看着她,眼神真挚诚恳:“纵然三小姐不在,小人也不能不识好歹,小人是诚心赔罪,小人跪在三小姐门前,就是跪在三小姐面前,三小姐何时叫小人起,小人何时再起。”
时光如流水,点点滴滴的逝去,太阳从崔棠头顶,拖着凤凰一样的尾羽,将大半天幕都染的火红。
他已经在这跪了一下午了,膝盖结结实实的贴在地面上,早已经没了知觉。崔棠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支纸鸢,风一吹,他就要摇摇晃晃的飞到天上去。
张管家派人来劝了他几次,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挡了回去,他用心之深,心思之诚,连张管家这种人精见了都要动容,遑论那些围观的,单纯又善良的年轻男女呢?
她们三三俩俩的围着他,看着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挣扎着跪直,苦口婆心的劝慰他:“唉,你就放心吧,你这样心诚,三小姐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三小姐菩萨心肠,见了你这样心诚,不仅会宽容你,还会给你恩赏的。”
崔棠听着这样的话,便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
“真的吗?你们真的这样想吗?”
那真是太好了。
天擦黑时,穆念白的车驾终于出现在巷口,穆念白隔着珠帘,见府前簇拥着许多看热闹的人,皱了皱眉,掸着衣衫缓步下了马车。
穆念白行近几步,眯起眼睛,借着暮色中微弱的日光,看清了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人形。
——崔棠。
他像一只小鸟,裹着一身火红的羽毛,俏生生的跪在那。寒冷的晚风将他吹得颤抖不停,可他还是执着的,一次又一次的勉强直起腰,对着自己家的大门,端端正正的跪着,修竹一般高洁挺拔。
围观的人见了穆念白,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能走到崔棠身前。
玄色的衣裙出现在崔棠的眼前,墨色的绸缎上浮着精致的团云暗纹,雪后松木一般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颤抖着抬起头,对上穆念白的眼睛。
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目,一对沉如深潭的瞳仁,正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他。
崔棠伸出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