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的中间卦阵里坐下,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阵寒气从窗户穿进了西厢房里。西厢房的温度迅速降低,跟寒月寒冬里似的。
是沈园园已经进来了。
过了约莫几秒钟的时间,我感觉到对面一阵阴气逼人,那阴气似乎只跟我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应该是沈园园的鬼魂在我的对面坐下了。
坐下了,就说明她接受了我这个走阴人,愿意与我一谈。
我迅速将自己的手划破,用血浸染了一根白蜡烛的烛芯,然后将蜡烛点燃,放在了中间。
昏黄的烛光,在整个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显得尤为昏暗,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仿佛时刻都有被黑暗吞噬的危险。
随着蜡烛燃烧的烟气,我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地念着走阴的咒语。
像是做梦一般,我感觉到自己走进了一条
雾气缭绕的小径。路上,两边皆是枯木,偶有几朵残花,鲜红若血。这花我曾经在爷爷的古书上看过,叫彼岸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阴间的花。
看来,我已经上了黄泉路。
前面的雾气渐渐散开,一个长发飘飘,穿着红色毛衣裙的女人慢慢朝我走来。她的脸与昨日刚嫁到我堂叔家的新嫂子有些相似,可以看出来,她生前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甚至比我那个新嫂子还要好看几分。尤其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生前应该很有灵气的。只是,死了以后,瞳孔上蒙上了一层灰白。
“你是沈园园?”我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一些,镇定一些。
她站在离我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点了点头。
看她的态度还算和善,似乎并没有要与我硬斗的意思,我继续问道,“既
然已经死了,就不为阳间的人,为何还要来阳间纠缠活着的人?”
她的神情微微一暗,但语气还算友好,“他(她)欠我的,我不甘心。”
她口中的这个“他”,我不知道是指的我堂哥,还是指的她的亲妹妹,我的新嫂子沈青青。但不管是谁,她已经死了,这笔账也算了了。即使没了,也不该由她来收这笔账。
“生死有命,既然已经死了,就该放下怨念,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放不下,我要报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园园突然语气激动,带着鬼叫的声音吼道,她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向外凸起,眼角四周有像裂痕一样的青筋暴起,眼白渐渐扩张。原本清秀的脸蛋,在这一刻变成了真正的鬼脸。
虽然知道鬼的样子恐怖,但真的亲眼瞧见了,我还是吓了一跳。心脏
差一点都吓停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好言规劝,“你已经死了,强行留在人间,只会让你自己的鬼魂受损。在阳间的时间越久,你就越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爷爷曾经说过,鬼魂虽然可怕,但也可怜,尤其是强留在阳间作祟的鬼魂。它们放不下生前的种种,大多是因为死不瞑目怨念太深,又或者是死后留有遗憾。我们走阴人,能度一个是一个,实在度不得再作法收了它,强行送它上路。
我也是谨记了爷爷的话,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在这边跟她好说歹说。
但,这个沈园园似乎并不打算与我好言相说,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更重了。
周边忽然阴风大起,冷风刮过两边的枯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种
阴气冲冲的鬼地方,显得刺耳极了。
沈园园的鬼魂开始慢慢升高,齐腰的长发像张牙舞爪的藤蔓,在她周身散了开来。她的脸越来越灰白,眼角的裂纹也越来越重,隐约里面似乎还有黑色的液体留了出来。
草!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本来以为她的鬼样子已经够恐怖了,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下来,结果现在更恐怖了。
“我!要!报!仇!!!”沈园园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一样,空旷又深远,震得我耳鸣一阵嗡嗡作响。
随着她的这一声鬼吼,我的三魂被震回了体内,回到了现实中。
面前的蜡烛已灭,对面的阴气渐渐变弱,沈园园的鬼声还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我要报仇!
他娘的,想不到第一次走阴,竟然就失败了。
我知道,这件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