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皮发炸,看着地上的死鸡,又看了看王瞎子,点点头,表情比哭还难看。
“刚才那个人他……”
“你这孩子,那鬼没走远,别说话!”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醒我,再犯错,我估计真的会挨揍,赶紧用手捂住嘴,将眼珠子转向水库所在的方向。
王瞎子知道我想说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没用了,他比我先下水,早被水鬼拖下去淹死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水库里就冒出了一个黑影,随着水波浮浮沉沉,王瞎子用手电筒光扫了扫,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尸体是趴在水面上的,这就证明……”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具尸体突然就翻了个儿,由原先的趴俯在水中,变成了仰趟。
夜色清辉,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粼粼的幽光,尸体浮浮沉沉,面朝着月光,显得格外诡异,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股冷风,让我和王瞎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快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王瞎子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把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村子里跑去,连我怀里的纸钱丢了也不管。
跑回到屋子里,天也快亮了,王瞎子一语不发,将我脑顶上的钢针拔了下来,又让我重新换了衣服,望着我胳膊上的黑得发亮的手印,笑得比鬼哭还难看,
“该来的始终要来,怎么都躲不过去,躲不过去啊……”
他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坐在凳子上,一脸颓废,精神头很不好。
我见天色已经快要亮了,憋了大半个晚上,总算可以说话了,就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带着我去跟刚子好好谈谈吗,怎么突然就又回来了?
“谈个鬼!再谈,就把你小子的命给赔进去了!”
王瞎子板着一张脸,绷得比石头还硬。
我不敢去触他霉头,同时也担心起了自己的命运,想起之前那只被掏心挖肺的公鸡,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那我、我还有没有救……”
人要是怕到了极点,神经反倒麻木了,我明明恐惧得满脑子空白,可语气却偏偏沉稳得出奇,这也算一种心理安慰。
我在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昨晚上那只鸡已经替我死过一次了,也许天一亮,一切都过去了。
“你的命……”
王瞎子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措辞,才刚开口,屋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进我家里打断了他,“王瞎子,你在不在,我来买花圈纸钱!”
“不卖了!”
王瞎子心情不好,就想赶人出门。
我注意到这人正好就是前两天跟我买花圈的那位,赶紧把人留住,用颤抖的语气问他,“大哥,哪儿又死人了?”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凡从事丧葬行业的,没有哪一天不盼着村里死人的,因为只有死了人,我家的生意才能好,可经过这几天的事,我却怕了,凡是跟死字沾边的人或事,立马就能吓得我浑身哆嗦。
“哎,还是刚子家,也不知他们家祖坟是不是位置没摆正,总出事,刚子前天才炸了棺,今儿个更稀奇。”
那大哥摇头叹气,“这回死的人是刚子他老娘,好端端的人,居然让洗脸盆给淹死了,你说奇不奇怪?”
什么,刚子他老娘也死了?
我将后背靠在门框上,不停喘着大气,照这趋势,那东西是打算把整个村的人全祸害光吗?
“走,带我去看看!”
王瞎子一拍桌子,反倒站起来,拽着那位大哥的胳膊,朝家门外走出去。
王瞎子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他一走,我也就赶紧跟在了
身后。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村口的大树丫子上,盘着好大一群老乌鸦,我刚刚路过那里,就冲我嘎嘎叫唤。
重新来到刚子家,我才发现周围聚集了不少乡里人,却谁都不敢靠近院子,成群地围成一堆,对院子指指点点,说什么都有。
“诶,你说老钱家这到底是咋啦,先是儿子死,又莫名其妙地诈尸,现在也钱婶也死了,不会是他家风水不好吧?”
“别瞎说,有可能钱婶思念儿子过度,想不开也正常。”
“呵呵,我见过上吊死的,抹脖子死的,也有喝农药死的,还真没见过有人在脸盆里自杀的,你弄个我看看……”
“要我说,这事邪门啊……”
“让开让开,王瞎子和他徒弟来了,先让他们看看!”
王瞎子在邻近几个村里,名声还算响亮,他一来,村民们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无数只眼睛看着我们走进了老钱家院子。
进了门,我看见钱婶的尸身已经摆弄好了,用一张白布条盖着,不远处坐着面容呆滞的钱叔,不断喃呢着一句话,
“报应,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