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没有让云子猗失望不好说,云子猗倒是有些让他们失望了。
一开门,升起的气球,洒落的彩带和花瓣吓了刚睡醒,大脑还在重启状态的云子猗一跳,而后眼前的一切又一次失去了色彩。
惊喜就这么变成了惊吓。
云子猗又一次攥住身边人的手,下意识向他靠近。
“怎么回事?”盛槐才高兴了一瞬,就立马反应过来,“又看不到了吗?”
“嗯。”云子猗应了一声,又离他近了些,身躯相贴,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才稍稍缓解了他陷入黑暗的慌乱恐惧。
云子猗自己都未曾发觉,来到这个世界,有了这个“失明buff”之后,自己似乎越来越经常在人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眼睛看不见了,便也意识不到自己流露出的惊恐畏惧。
他实在害怕这样密不透光的,死寂一般的黑,哪怕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一小会儿,心头都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盛槐已经许多次撞见过他失明的模样,自然早已察觉了他的害怕,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人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哥哥怎么了?”在旁边放礼花的殷溪明见状快步走过来,慌忙问道。
喻星霜也反应得很快:“是那个看不见东西的毛病又发作了吗?”
“对。”盛槐替云子猗回答道,“大概是吓到他了。”
“我还好,没什么事。”云子猗冷静了片刻,心绪也平复了些许,回忆起失明前看到的场景,柔声开口道,“抱歉,刚才一时没有准备,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你不知道吗?”盛槐还以为他看见面前的场景就该反应过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生日宴。”
“我的……生日?”云子猗听见这个词,怔愣了一会儿,才被常识大全提醒说是生辰,缓缓点了点头,“是今天吗?”
云仙君活了几千年,早忘了自己出生在哪月哪天,在上个世界时,原主是被师父捡回去的孤儿,也不知晓自己的生辰,来到这个世界,突然有人说要给他过生辰,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有生日的啊。
“你不记得啊。”盛槐抿了抿唇,“那我这一路上白紧张了。”
他还想着这么特殊的日子,云子猗但凡发现点风吹草动,肯定能立刻发觉他们的意图的,没想到对方压根儿不记得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根本敏锐不起来。
“我……”云子猗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涨,心中也蓦地一软,像是口不择言般轻轻说了声,“抱歉。”
“笨蛋。”盛槐终于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的生日,你道什么歉。”
“我不知道……”云子猗缓缓摇了摇头,嗓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只能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眶,“我好像很久没过生日了。”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良久,又轻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哥哥和我们那么客气做什么。”殷溪明听着他的话,眼眶也有些酸涨,却还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声音中也洋溢着欢悦,“今天是想让哥哥开心的。”
“先坐下吧。”喻星霜却还想着云子猗的眼睛看不见,温声道,“宴会等一下再继续也可以。”
“好。”云子猗点点头,握着盛槐的手又紧了些。
“别怕。”盛槐又一次说道,“我在呢,我扶你过去。”
“谢谢。”云子猗轻声道。
在椅子上坐下后,身体落到实处,心头的温热也越发明显,连心跳似乎都越发炽热有力。
他在这些所谓的“任务世界”里所收获的,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云仙君从来不缺人爱慕,数千年的生命里也被无数人,无数次表达过喜爱,只是从前的他,从来不曾意识到“爱”的力量。
他在修真界时没有亲人,因为一心修炼,连深交的朋友都寥寥,大多数时候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世间历练,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显得清冷不好接近。
而他又太强大,在顶峰待了太久,自然无人会去想他是否会害怕,脆弱,或是疲倦。
只有极少数人触及他内心的柔软。
对于云子猗而言,他也认为自己作为仙君,就该博爱众生,该对众生一视同仁,也向来习惯隐匿自己脆弱的一面。
像是里应外合般,将“云仙君”架到了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
可来到这些世界后,他“摆脱”了仙君的身份,以凡人的身份融入红尘,所见所闻所感自然也与从前不同。
他在上个世界里被人爱了一生,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感受到了亲情与友情的温度。
不过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所谓“亲情”与“友情”,只怕都并不纯粹。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