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览将云子猗放在床上后,拿了药膏和一块柔软的巾帕来,又去打了一盆水。
云子猗总觉得让旁人为自己做这种事不太好,伸出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我自己来就好。”
“这地方先生自己来多不方便,我帮先生就好。”纪览却不肯将帕子递给他,“本来也是我害先生受伤的。”
云子猗拗不过他,也不能从他手中将那帕子抢过来,只好依他了。
也是云子猗太多想了,纪览如何会嫌弃,他看着那双雪白的赤足,眼睛都有些发直,手心冒着汗,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去触碰才好,连打湿帕子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纪览先将那双足上沾到的污渍轻轻擦拭干净,再用指尖捻起些许药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才缓缓凑近,触及那一道伤口。
纪览的药自然是上好的,也不怎么会刺激伤口,因而上药时,比疼痛更刺激神经的,反而是痒意。
类似的场景,似乎数年前也曾有过。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忆起那件事来。
彼时他们还没一统天下,与麻衣兵合作时,云子猗被那登徒子弄伤了,也是纪览为他上的药。
幸好,如今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全然护好先生了。
纪览想到这里,自从与云子猗重逢后,一直纷乱无比的心绪终于舒缓了几分,勾起一点笑意来。
而且看先生此时的模样,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清瘦得过分了,面上却没什么病容,想来应当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过过会儿还得请大夫来帮先生看看才是。
好不容易上完药之后,纪览的手心一片汗涔涔的,连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额间也带着湿意。
累倒是不至于,只是太过紧张了些。
云子猗病势最严重的那些日,他们早习惯了将他当个玻璃人似的,小心看着护着,如今失而复得,更是再添上千百倍的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昭回如今怎么样了?”上完药之后,云子猗开口问道,“这个时辰他还在忙吗?”
纪览有些不愿从他口中听到旁人的名字,低下头,神色黯淡了一分,撇了撇嘴,却还是回答道:“应该再过一两个时辰他就忙得差不多了,先生若想见他,我待会儿就让人去请。”
“好。”云子猗看不到他的神色,便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今天麻烦你了。”
“先生还跟我说这么客气的话。”纪览越发不高兴起来,“今日又是先生救了我吧,两次救命之恩,我就是下辈子也得给先生当牛做马才还得清呢,先生还怕麻烦我不成?”
“这……”云子猗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帮纪览解了毒不错,可纪览会选择服毒自尽本也是他的缘故,怎么能算得上恩情。
“谢明河出去办差了,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回来,先生若想见他的话,怕是得再等等。”纪览说到这里,心头的郁闷才算是消散了几分。
至少现在还只有一个人跟他抢先生,宁昭回那家伙又忙得厉害,抢不去先生多少目光的。
纪览心中百转千回着,却又怕惹云子猗生厌,想了再多也不敢宣之于口。
“嗯,我知道。”云子猗这些时日一直在看系统的转播,自然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
纪览闻言,眸光闪了闪。
先生是说,他知道?
也是,看先生的模样,确实像是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先生肯定就是神仙才对,不然怎么会明明不在他们身边,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神仙就该是全知全能的吧。
纪览命人去请大夫和宁昭回来后,便将云子猗整个人拥入怀中,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只默默汲取对方身上能令自己心安的气息。
云子猗也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年怕是吓坏他们了,又确实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没什么好问的,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就这么默默任他抱着。
良久,有侍从带着大夫过来,可纪览依旧舍不得放开云子猗,云子猗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被他抱着让大夫诊脉。
“这位公子似乎有心疾之症,倒并不严重,甚至虽有些许虚弱,不过若是仔细调理着,想来很快就能好转。”大夫诊了一会儿,便得出结论。
云子猗在这个世界也待了好几年,诊脉更是诊了无数次,这一次的结论已经是这些年中听到过最好的了。
可纪览依旧不大满意,搂着云子猗双臂终于舍得松开片刻,却也是为了俯身去听他的心跳,好半天才开口道:“先生的心疾还没好啊……”
“哪有那么容易。”云子猗笑笑,他身上的其他病症都可以被系统修复,可唯有这心疾是系统带给他的,绝没有治愈的可能。
纪览耷拉下眉眼,他太知道云子猗心疾发作时是如何痛苦的模样,如今死而复生了一遭,这病竟还缠在他身上,岂不是依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