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凌云这一次伤到了五脏六腑,王大夫给他开的方子里面除了每天必吃的药以外,还有每日一次,几乎让她痛不欲生的行针。
天刚亮的时候,王大夫就已经起身准备熬药。
颜凌云用的所有药都是王大夫自己亲自挑选,配比,煎熬的,他认为熬药是有顺序讲究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将所有的药包都一起放到砂锅里熬煮就可以了的,而是要根据药性发作的时间来草药熬煮的时辰。
就在王大夫提着自己的水桶准备去厨房要一桶无根水的时候,他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云雾里的贺洛初。
王大夫被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太子殿下?”
南方的清晨有时候会带着一场大雾,人站在雾里看不清前方,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的景色,的确有些烟雨朦胧的美感。
听到声音的贺洛初缓缓转过身来,见王大夫提着水桶,便低声问道:“王大夫这是要去打水?”
“我准备给颜小将军熬药,她那个药金贵,用井水就糟践了,正打算去厨房问他们讨一些无根水来。”王大夫收拢好情绪,端端正正的站着,“殿下这么一大早来这里,可是有哪里不适?”
贺洛初将目光从水桶上收了回来,随后看向王大夫:“我来找你,是来问颜凌云的情况的!”
王大夫深深的看了一眼贺洛初,浑身带起了几分防备:“殿下是想要知道什么?关于颜小将军伤情的事,那一日我都已经说过了,对此,我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我知道!”贺洛初沉默良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王大夫,“我来找你是想知道,她每日的行针是不是很痛苦?”
王大夫愣了一下:“很痛苦?”
“我也是病人,但凡你们会的手段我都尝试过,我只是想要知道,她每次疗伤是不是都会非常痛苦?”贺洛初看着王大夫,一字一句的问道。
“痛苦如何?不痛苦又如何?”王大夫有些困惑的看向贺洛初,“难道痛苦就不治了吗?又或者说如果不痛苦,殿下就可以心安了吗?”
贺洛初沉默。
“不论痛苦与否,对她而言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受了伤,但是四肢健在,虽然总要吃些苦头,但是可以恢复!”王大夫嗤笑一声,“我们只在乎能不能活下去,至于同步痛苦,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贵公子才会在乎!”
守在不远处的砚尘听到王大夫的话,有些不满的上前,正要训斥,却被贺洛初伸手阻拦。
王大夫自然也瞧见了贺洛初的动作,知道他身边有暗卫护着,不过他一个大夫,又没有作奸犯科,倒也不惧:“殿下若是觉得我说话难听,大可以去戍边瞧一瞧,看看什么叫做尸横遍野!”
贺洛初看着面前满脸年写着不耐的王大夫,顿了顿,随后低声说道:“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在行针的时候很痛苦,想来问你,为何不用麻沸散,可是药剂不足!”
“麻沸散用的多了,会伤脑子!”王大夫看着面前的贺洛初,眼底不着痕迹的划过一抹不满,“殿下常年在汴京城,可能会觉得这般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可是对于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颜小将军而言,可以保住手脚,可以留一条性命,就已经足够了。”。
贺洛初看着面前的王大夫,沉默良久,最后低声说道:“她在满归,是不是受过很多伤?”
“多!”王大夫嗤笑一声,“她被几百斤的流星锤砸断过四根肋骨,也被飞扑过来的对手刺穿身体,她受的伤数不尽数,殿下若是非要问我他都受过哪些伤,我也是实在说不上来,毕竟,实在是太多了!”
贺洛初微微垂眸,许久以后,才低声叹息:“我与她写过很多信,她每次回我,只会同我说,她这一次又在军中立了什么功,却从不与我提,她受过什么伤!”
王大夫偏头看向贺洛初,最后有些感慨的说道:“对于他们而言,受伤都是家常便饭,的确没有什么可值得说的!”
贺洛初笑的有些苦涩:“我知戍边苦,倒是从来没想过,她从那样堆尸成山的地方杀出来,究竟吃了多少的苦!”
王大夫看着面前的贺洛初,嗤笑一声:“殿下在那富庶的汴京城里面待的久,富丽堂皇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见过那么多血腥厮杀呢,殿下不知道也是在所难免的。”
贺洛初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我听说,王大夫在戍边待了数十年,想必也是看着凌云长大的!”
“那个小丫头片子,最早来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大,骑在马上跟个小萝卜丁似的,眼瞅着也没几年,就长得做这样大了!”王大夫许是想起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
贺洛初盯着王大夫看了很久,随后说道:“凌云在戍边多年,我也很少能见到她,最多就是给她写些无关要紧的信,她那个性子,受了伤什么的,也不愿意告诉我,也不知道这么些年,吃了多少的苦头!”
“能混出名堂来的人,吃的苦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