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居是个饭庄也是座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生意红火得很,于京城里的贵人而言自是熟门熟路。
宁玠虽在宫里长大,可出宫的几次也不是没来过这个地方,便十分熟稔地带着沈淮秀踏上了阶梯,来到了卫迟一早就订好的雅间门口。
他徐徐叩了两下门,便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喜意道:“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自然是宁云蓁。
盛夏的时节,她穿着一身轻薄的藕荷色夏裙,露出白皙的颈项,峨眉淡扫略施薄粉,一双杏眸更是灿若繁星。
熙春居之内花灯明亮人声喧哗,静静坐在她后头品茗的男子丰神俊朗若皎月,赫然正是卫迟。
沈淮秀看见宁云蓁眼睛就亮了亮,掺着几分喜意道:“蓁蓁,你何时回的京?”
她早先听闻卫迟将她带出京城游玩一番,心中还很是钦羡,如今乍然看见她也觉得十分高兴。
宁云蓁挽上她的胳膊,将要娇声诉说着对她这个皇嫂的思念之情,就见宁玠望着两人笑靥如花的脸,淡声道:“先进去坐吧,有什么话慢慢再说。”
他声嗓淡然,听在沈淮秀心里便是有几分冷淡,当即拉着宁云蓁进了房中坐到一旁。
宁玠看着她这个动作,心中更是突突一跳。
方才她对着自己的皇妹笑语嫣然,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没什么好气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方才语气是不怎么好,可谁让她有许久没对自己露出这般笑容了呢?
这样想着,宁玠也收回余光不再看她,而是抬步坐到了卫迟对面。
熙春居的雅间向来一间难求,有的人提前半月去订都很难订上,可在座的几人无不是身份显赫之人,对于他们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红火有红火的道理,譬如眼下这个雅间布置的就十分讲究,屏风、花卉、瓷瓶的摆放都是经过仔细衡量过的,靠窗的桌案摆着一个细长而精致的缠枝花瓶,上头插着一支开得正好的荷花,可见用了心思。
眼下宁云蓁和沈淮秀二人便是坐在一个屏风之隔的一方坐榻上,而卫迟和宁玠二人则是坐在屏风外的黄梨木桌前。
男子间有男子间的事要谈,女子间亦有女子的闺阁之话要叙。
宁云蓁端来一个盛着葡萄的瓷盘放在两人中间,细细端详着沈淮秀的模样,意外的发现她较之从前又纤瘦了几分。
“此次我便是挂念着嫂嫂,这才叫皇兄出门要将嫂嫂你给带上,可是嫂嫂你怎么清减了几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沈淮秀闻言微微垂下头去,手中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她却有几分食不知味。
她就说宁玠怎么突然得了闲还来了兴致要带她出门,原来是蓁蓁央着她过来的。
她神色上未有什么改变,摇了摇头温和道:“许是近来暑气渐浓没什么胃口罢了,从前这个时节我也是这般模样的,蓁蓁不必忧心。”
“倒是你,和卫公子此次出门游玩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这出宫都鲜少了,也只能从你口中听个一二解解馋了。”
宁云蓁接收到她眼中热切的神色,抬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了,这次两人出远门对外都说的是外出游玩,就连宁玠也是不知实情的,宁云蓁想起自己要遮掩卫迟的身份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便张着一张嘴开始胡诌了起来。
也好在她之前对于风物志和地方游记这些都没少看,糊弄糊弄沈淮秀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还是十分够用的。
沈淮秀点点头,闻言亦是十分心驰神往,眼中的钦羡也更加浓了。
宁云蓁低咳了一声,转而问起她李眉近日的身体状况。
沈淮秀轻声道:“母后身子并未有什么不适,只是和我一样有些嫌天气热没什么食欲罢了,我便让坤宁宫的膳房多盯着些,若是正膳用得少了,便让问钗劝她再吃些甜点抑或是偶尔用些凉饮,也能吃进去一些。”
她在东宫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也会时常去坤宁宫走上一遭。
有时候她陪着李眉一陪就是大半日,李眉虽不用她这个儿媳侍奉起居,但极喜爱她和自己一同侍弄花草,对于这些沈淮秀也都是有记在心上的。
她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旁人对她好,她更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去对待旁人。
只是说到这个她难免就想起宁玠发觉她吃得少时,特意唤尚书府里做膳食的下人来了东宫一事,不免又怔忡了几分。
饶是宁云蓁这种反应迟钝的,也发觉她今日心中藏着什么事。
只是无论她再三询问,沈淮秀都只摇头说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宁云蓁听了也只得作罢,想着等回府再遣身边的丫鬟去打听一番。
她手中把玩着一粒透亮饱满的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前世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皇嫂和皇兄成亲一年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