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宜州县疫情封控结束,已经是一个周之后。
林微怕再等下去会出问题,解封的当天晚上她便和同事一起坐上了回公司的车。
所以等第二天下午她妈到酒店门口说给她送榨菜的时候,必然免不了一场谩骂。
林微的母亲郑小玉,年轻时和她父亲林城恋爱,没结婚时便有了她,那时候计划生育管得严,到处都在宣传晚婚晚育,林微属于非婚生子,光是给林微上户口,夫妻俩就几乎花光了积蓄。
再加上林微是个女孩,来的时候就不被欢迎,后面又考上了大学,拿走了几乎所有的家庭资源,所以她的整个前半生,几乎都在埋怨中度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比如现在。
“回一趟牧原,连家都不回,要不是听镇上的人说,我都不知道你回家了,像什么样子。”
郑小玉总喜欢讲道理,就算是想骂人,也一定要先讲道理,只是在讲道理的时候,一定要加些阴阳怪气的话。
家庭是个大染缸,父辈的一些令人不喜的习惯,就像延绵不绝的瘟疫,会顺着基因一代又一代地延续,所以当林微发现自己也喜欢对别人讲道理的时候,有一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走也是,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生,吃这么多苦。”郑小玉絮絮叨叨地说,只是讲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有半点回应,更生气了,“我在这里说半天,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是吧,跟你爸一样……”
“妈。”等郑小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微出口打断了她,“这次是我不对,我带着团队的,怕疫情反复,等忙完了这阵,我就回去。”
“那我这次做的这些榨菜怎么办?”郑小玉问道。
“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做饭很少。”林微轻轻吸了口气,她还是太了解她妈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工作要忙。”
郑小玉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家里的摩托车坏了,你表叔拉到镇上,维修师傅说发动机出大故障了,修不好。”
“嗯,我一会儿给你打点钱,再去买一辆吧,多的我也没有。”林微看了一眼时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等一哈,还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
郑小玉叫了林微,声音明显急切,但后面又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微叹了口气,“妈,有什么事你直说,我还在上班。”
“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对方也是宜州的,大学生,和你一样大,我每回和你说这个,你都不高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眼看郑小玉又要讲道理,林微赶紧打断了她,“你把他微信推我一下,我们先聊聊,聊好了今年就结婚。”
“也不是要你今年结婚……”
打发完郑小玉,林微深吸了口气,这才起身回到工位。只是屁股还没坐热,汪远和发微信来叫她去他办公室。
其实汪远和不找她,她也要去找汪远和,公司一般会在当月15号发上个月的绩效,现在都快25号了,还没有发,下面的人都在问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走到汪远和办公室门口,里面便传来汪远和爽朗的笑声,林微照例敲响了汪远和的办公室门,里面的笑声和交谈声戛然而止。
“进。”
林微打开汪远和办公室大门的同时,秦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秦愿的脸上挂满笑意,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汪总,那就按照刚刚说的。”秦愿笑着看向汪远和,语气暧昧道,“不见不散。”
自看到秦愿开始,林微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秦愿在回到公司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没事就往汪远和办公室跑,和在牧原镇因想帮助小女孩而和她甩脸子的时候,判若两人。
“看什么呢?”汪远和问道,
林微关上了汪远和办公室的门,随后不经意地问道,“汪总,您和小秦之前认识?”
汪远和看了一眼林微,若有所指道,“小秦家庭环境好,懂人情世故,进了公司,不仅是同事,也是朋友。”
朋友,林微暗笑了一声,和汪远和谈朋友,简直可笑,汪远和只会和利益是朋友,效益高的项目,他要留着自己做,剩下的效益低的,或很难啃的,才轮得到底下的几个负责人,就这样,年终考核的时候,下面人的该有收益,还要被拿走三分之一。
“汪总,您找我什么事?”林微不想在朋友这个问题上和汪远和多扯。
汪远和闻言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握住放在办公桌上,脸色十分严肃,至少在林微看来,如果不是大事情,汪远和从来不这样。
“是这样的,你是项目负责人应该清楚,公司这两年签的合同虽然多,但回款很困难,公司被几个大的项目拖着,现金流很困难……”
汪远和越说,林微眉头皱得越紧。
汪远和说的是事实,这两年地产遇冷,建筑行业生存的很难,土建也跟着一起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