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上前问好。
也没人上来问她为什么刚生了孩子就下楼。
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对南珠视而不见。
南珠扶着墙壁的手指蜷了蜷。
下巴埋进围巾,继续扶着墙,一点点的挪出了医院,站在大门口。
砰的一声巨响。
南珠头顶大束烟花下台阶,离开了医院。
南珠在晚上十一点半,拧开南蹇明的病房门。
九个半月前,南珠见南蹇明时。
他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
现在也是。
南珠定定的看着他长到肩膀的黑发,空空的裤管,形销骨立的背影,哑声开口:“南蹇明。”
仰头看着窗外的南蹇明垂头,几秒后缓慢转过来。
漆黑的眼睛定格在门口的南珠身上。
“我来接你。”南珠低低的呼出口气,“回家。”
南珠在腊月三十十二点。
推着南蹇明走出心理诊疗室。
顶着寒风朝北边走。
南蹇明身上裹着南珠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声音低哑,“我们还有家吗?”
“有。”
寻常人被风吹过,就算是有汗也该干了。
南珠顶着风,额角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她艰难的推着南蹇明朝前走,哑声说:“只要你还在,我就……”
南珠站定,轻轻摇头想晃掉眼前的虚影。
却做不到。
眼前多出的一层密密黑雾,极快的覆盖了她的视线。
南珠握紧南蹇明轮椅的把手,低声呢喃:“只要你在,我就还有……家。”
我就不是孤零零活在这个世上,没人爱,没人在乎的孤魂野鬼。
南珠在身边停下一辆车时,想把南蹇明朝路边推一推。
始终驱不散的黑雾彻底覆盖了眼帘。
南珠再醒来时在医院。
床边坐着很久不见的江淮。
江淮抬手想碰下南珠的额头,距离半寸时,提起体温枪,“退烧了。”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刚生完孩子就出门,你是不想活了吗?”
南珠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刚生完孩子就出门?”
江淮沉默几秒,“医生说的。”
“南蹇明呢?”
“南哥被我送去我家了,我找了两个人照顾着,没事,别担心。”
南珠点头:“谢谢。”
江淮盯着南珠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眼圈悄无声息的红了,喉咙滚动半响,哑声说:“出了什么事?”
南珠想了想,“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帮我把我祖父和祖母的坟迁走。”
江淮皱眉,“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呢?
南珠看着天花板,恍惚了。
也没怎么。
不过是我的哥哥面目全非,双腿断了。
我的家没了。
我爸也没了。
南珠笑笑,对江淮眨了眨眼,“我离婚了。”
江淮愣住。
南珠唇角的笑健在,轻声说:“帮我把我祖父祖母的坟迁走,行吗?”
南珠瞳孔闪烁几秒。
冰凉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握住江淮的手,哑声说:“江淮哥哥。”
游朝发誓了,说不会动她祖父祖母的坟。
但南珠还是怕。
怕到只是想想就全身发麻。
江淮垂眸看了眼南珠的手,点头。
南珠以为把祖父祖母的坟迁走不难。
在医院住到正月初五时,江淮说要一个月。
南珠皱眉:“那座山是孤山。”
“现在不是孤山,被划为风景区了,迁走需要很复杂的程序,还有,你要坐月子。”江淮说:“你要把月子坐了,否则老了会受大罪。”
南珠敛眉没说话。
“你好好把月子坐完,我把南爷爷和南奶奶的坟给你迁到庭园里。”江淮顿了几秒补充:“那地,没人能动。”
南珠披羽绒服的动作微顿,敛眉恩了一声。
跟江淮一起去了他在郊区的一套别墅,见到了南蹇明。
南蹇明在心理诊疗院时,瘦骨嶙峋,长发,胡渣遍布。
五天过去,从背影看过去还是瘦。
头发却被清理了。
江淮站在南珠身后,和她一起透过打开的门缝看向背对他们面对窗户坐着的南蹇明,“南哥的事我都知道,别担心,没人知道他在这。”
南珠低低的恩了一声。
许是终于听到了南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