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仲秋。
大长公主府屹立于最繁华的古仓街,整座王府的建筑都以阔大威严为主,尽显王家气象。中轴对称的布局,体现皇家的尊贵,府内屋顶覆盖琉璃瓦,檐角飞翘,装饰繁复。门窗、梁柱等细部装饰采用木雕、彩绘等工艺,雕镂着龙凤、祥云、花卉等吉祥图案,寓意吉祥如意、富贵荣华。
穿过层层连廊,沿途的假山种植着天采、淡客、百两金、及第花等花木,池塘内养着金官、占魁等水物,芙蕖在水中摇曳,位于东北角的清客苑里,一侧种植着冰魂、寒菊、九里香,另外一侧留有一大片空地,寸草不生,身着浅藕色齐胸襦裙的侍女从容自若地行走其中,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步入苑中小小的琼楼,一女子当窗而坐,姿色天然,皎若秋月,占尽风流,面前摆放着一座黄花梨木镜台,侍女醉蕊拿着桃木梳子给她梳了一个凌云髻,插上一支纯金缠丝镶宝石金钗,戴上明月铛,扑上香粉,抿上口脂,镜中的少女艳色绝世,耀眼的光华惹得醉蕊忍不住赞道:“娘子真是玉貌花容,施公子见了定会挪不开眼。”
长孙媞清亮的眸子凝视着镜中陌生的妆容,两颊绯红,仅是淡淡一笑。
倏然门被推开,大长公主身边的田嬷嬷过来问道:“娘子是否更衣完毕?施家公子已然到府。”
醉蕊忙回复道:“田嬷嬷,好了,换件衣服就可以过去了。”
田嬷嬷望着妆后的长孙媞,默默点了点头,醉蕊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豆绿色高腰襦裙给她换上,搭一条霜色沙罗披帛,脚踩软履,捏着团扇,跟随田嬷嬷行至会客厅,大长公主仲孙莹坐在正首位,端丽冠绝,旁边一位妇人温婉娴雅,正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施夫人,坐在她旁边的公子正是户部尚书的嫡幼子施华卿,锦衣华服,风流倜傥,长孙媞甫一进门,三人便将视线齐齐聚在她身上。
长孙媞轻摇莲步上前见礼,大长公主一挥手:“罢了,”转过头对施家母子说道,“这是我家义女阿媞,其父是我夫君的挚友,可惜数年前为奸人所害,夫君将阿媞接回府中,视如己出,而今终于长大成人,若有幸能为她寻一良配,也算不辜负她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施夫人两颊堆笑赞道:“长孙小娘子月貌花容,若不是听公主说起,还以为是公主的嫡亲女儿呢。”
仲孙莹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犀利的双眸蕴在两团圆滚滚的双颊中望着施华卿说道:“施公子也是俊逸非凡,风度翩翩,可有官职在身?”
施华卿起身一揖,躬身答道:“回公主,晚生年初已领户部侍郎之职。”
仲孙莹微微颔首,赞道:“不错,年轻有为,阿媞,你带施公子去观赏一下咱们湖心亭的仙鹤,这可是靺鞨送过来的稀有品种。”
长孙媞起身行礼:“是。”说罢步出厅门,醉蕊紧随其后。
施华卿也起身向着大长公主一揖:“晚生暂时告退。”
仲孙莹含笑道:“去吧。”
施夫人亦面带微笑望着他们一前一后步出厅门。
自会客厅至湖心亭需经过一段长长的甬道,上面铺满碎石,两边假山林立,施公子见前后无人,脸上笑容消散,嗤笑一声:“长孙小娘子,原来你不是大长公主家的千金,今日出门时,父亲告知我相看的是大长公主府的千金,未曾想到是个冒牌货。”
长孙媞闻听此言,俏脸苍白,斜后方两步之遥的醉蕊可听不下去了,柳眉微蹙正想怒斥一番,却听到长孙媞淡淡说道:“我不是郡主让你失望了吧?施公子大可以回去告知大长公主,就言小女貌若无盐,地位低下,实不堪为良配。”
施华卿断不敢当着大长公主的面说这种话,为此怒望着长孙媞:“你”
长孙媞无视他继续前行。
三人默默地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达湖心亭,亭子正如其名,建在一片碧绿的湖泊中心,亭子和岸边有长廊连接,长孙媞沿着长廊步入亭中,正对面一对雪色仙鹤正展翅飞到湖心的一块巨石之上,鸣鹤交颈,自由且欢欣。
施华卿在京都早有名声,作为户部尚书的嫡幼子,他丰神俊朗,亦洒脱不羁,是多少红楼的梦中豪客,却也正因为博爱的名声,被众多贵女敬而远之,谁也不想嫁过去就三天两头给他处理前庭后院的桃花债。
饶是如此,施华卿依然是小户官宦人家眼中的贵婿人选,缘何?施华卿的大姐数年前入宫,如今已经诞下皇长子,升为贵妃娘娘,属意施华卿和长孙媞相看也有贵妃的一番撮合,施家势微,若是能够得到大长公主的支持,日后皇长子前途未可限量,也未可知。
施家属意的自然不是大长公主夫君清渊侯的所谓“义女”,意在婚配大长公主的唯一掌上明珠——嘉怡郡主濮阳琬,可惜施华卿名声太差,大长公主最忌三心二意的男人,生怕自己的掌珠受委屈,遂将长孙媞推出来,可谓一举两得,双赢。
施华卿随着长孙媞步入湖心亭,三人盯着仙鹤良久,相看两厌,默默无语,倏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呼:“郡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