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辞别那少年后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西边而去。
马车到得半路,往左拐了一道弯,又沿一条宽阔的大街往南边,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座巍峨的府衙呈现在眼前,这里就是尧州刺史府。
这刺史府苏礼之前自然是来过,身为朝廷官员,回乡省亲或者办理公务,很多地方大员总得见一见,熟络一番。
在京为官之人也会主动拜访,其实双方都藏有一个潜意识,地方官礼节不到的话,担心京官回去泼自己一身脏水,影响仕途。
而京官也担心地方官将来飞黄腾达入了朝堂,相互掣肘,有了见面之情和家乡之谊总归是好的。
刺史府那两扇红色大门口站了几个人,见马车到来,为首的圆脸男子一身官袍,快步走下台阶,
刚好苏礼下了马车,一个极富亲和力的声音响起:“下官尧州刺史魏子忠恭迎苏大人!”
“魏大人客气,我如今闲散山野之人,当不得刺史大人大礼,快快请起!”苏礼嘴角一笑,十分自然的托住魏子忠的胳膊。
魏子忠脸上略有皱纹,稍胖的身躯却十分高大,身为一方大员,位高权重,整个人透着一股威严,
相较之下,苏礼匆匆赶来,一身布衣,反倒显得多了些方外之人的仙气。
“唉,我与苏大人多年同朝为臣,深知苏大人乃我大淮栋梁,我等楷模,见了朝廷抵报,方知苏大人归乡暂享清福,
这不,两个月不到,你这屁+股还没热呢,黄公公就来传旨了,皇上和天后怎会舍得让你这位大能闲着,苏大人请!”
官场中人,特别到了一定层次,讲究的已经不是有多能干,而是摸透了世道人心和人情世故,魏子忠和苏礼都属于这类人。
原本在朝中两人有着不同的根根脉脉,魏子忠打过仗,带过兵,出身行伍,也是前丞相黎泰的学生,属于黎家那条线上的人。
而苏礼不同,一向品格中正,总有些读书人的气节,更偏向忠于皇权,说白了就是谁在位,谁正统,就忠于谁。
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处世之道,三观不一致而同殿为臣,时间长了自然会成为政敌。
好在苏礼为人低调,轻易不得罪人,将心底那份傲娇藏得很深,加之格局够大,表面上还能过得去。
魏子忠也觉得奇怪,这苏礼说了诸如:“大事当由天子做主”“治世不应有权臣存在”的话,
然后被吏部下绊子,穿了小鞋,朝廷下诏将其暂革去官职,只留勋爵俸禄,成了闲散人员,可没多少日子,竟要召他来一起接旨。
之前猜测颇多,魏子忠觉得这苏礼八成是要倒霉了。
在魏子忠看来,如今大淮天下,朝堂之上谁人不知,皇帝和皇后是一对患难夫妻,多年来一直情深义重,感情极好。
淮帝杨璟驿多年未曾填充后宫,独宠黎皇后一人,朝臣均称其为天后。
而皇后一家也深受皇恩,富贵至极,说其权倾朝野亦毫不为过,苏礼的话太过敏感,总会有人对号入座,被罗织罪名陷害也就不稀奇了。
如今又来了圣旨,要尧州县衙以上文武和赋闲在家的苏礼一同接旨,多半是一贬再贬,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魏子忠和苏礼互相寒暄着进了刺史府。
正堂上坐着头戴冲天高帽面色十分白净的黄公公,一个身着黑甲,虎背熊腰,威武异常的将军站在一侧。
两旁依次分列刺史府长史钱丙三、司录周庸、别驾杨茂昌,以及济县、宁阳、淮武、安阳、丰乐、卫平等县衙主官。
见魏子忠和苏礼进来,黄公公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打开圣旨,扯着公鸡嗓子叫道:“众臣接旨!”
以魏子忠和苏礼为首,众人跪倒在正堂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原户部侍郎苏礼,前出言不检,损朝廷威严,有蛊惑人心之嫌,故而削职留爵放归乡里。
然朕与天后常思国有烈臣不亡国之理,苏礼其人虽言语有过之,但感念其出于一片忠心,令其官复原职,领户部侍郎衔,为朝廷特命钦差大臣,代天牧狩,查察尧州诸军政,特授临机专断之权。
朕特令副统领韩山鼎领五百骁锐营襄助行事。
另有济县县令黎统勋自署理济县以来,勤劳王事,功勋卓著,百姓称颂,百官叹服,令其为尧州司马,兼领济县令。
而今天下初定,尧州多有匪患,望尧州文武上下一心,早日剿除匪患,不负朕与天后重托!钦此!”
那黄公公当众宣旨完毕,整个刺史府大堂鸦雀无声,显得有些尴尬,黄公公见状扯着嗓子说道:“尧州文武这是想抗旨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齐刷刷喊道:“臣等接旨!”
然后由刺史魏子忠伸手接过黄橙橙的圣旨,朝传旨意的黄公公客气说道:“黄公公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且到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