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对抛来的请帖敬谢不敏。
这个年, 他忙着更多的事儿,要准备来年的麦种,做来年的种植规划, 天子派了一些‘帮手’推行其他州府,那京城这块地界,是得他来的。
好在这段时间,他带着众人种青菜、卖青菜,已有薄名, 让大家用新法,大家也不太抗拒。
除了规整这些事儿之外,还要‘论功行赏’, 把吴二狗和陈二狗的‘奖’给颁了, 两家人都求低调,不想为众矢之的,陈延便无大书特书,只差人送了些银子过去。
整整到腊月二十七八, 事儿才告一段落,顶着风雪回家, 陈延感慨, 总算到歇着的时候了。
由于陛下奖赏的新宅子还有些旧, 陈延决定年后再修缮, 所以他和爹娘还是住在原先的老房子里。
大山今年不在京城过年, 眼瞅着他人就要落在这里了,陈延特许他回家把妻儿接来了, 今个, 只有二树住在家中。
思绪流转, 推开家门, 与往日的冰冷不同,一股饭香味扑鼻而来,除了香味之外,往前走,还有爹娘细细密密的唠叨声,这一瞬间,陈延心底沉甸甸的,整个人仿佛溺在了这种家的温暖之中。
走近,与爹娘打招呼,娘笑盈盈地看着他:“康哥儿回来啦!”
爹也放下了手里的柴火,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瘦了、瘦了。”
“少爷!”
“哟,瞧这身上凉的。”李银花赶忙走到了陈延跟前,拍掉了他身上的雪,叫他换身衣裳坐到灶前头来,“暖暖身子。”
橙红色的火焰映照在青年的脸上,他身上渐暖,看着灶前一同忙碌的父母,这,就是夫妻吧。
相互扶持,相互依赖。
…
他来以后,菜很快便好了。
大冬天,在外头吃饭太冷,四个人在堂屋里,天色有些暗,点了几根蜡烛。爹娘很懂,还拿了瓶酒出来,不过是秀秀酿造的米酒,度数不高。
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陈延很快便开动了,熟悉的味道涌入舌间,李银花叫他多吃点,陈多富眼神晶亮,“爷爷叫我们俩过来跟你带一句话,我们康哥儿,真是好样的!”
“真成了青天大老爷!”
“大老爷!”小小年纪的二树也在一旁起哄。
烛火下看人,越看越有岁月温柔的剪影,陈延含笑,摇头,“爹,我离大老爷还差得远呢。”
“是儿不孝,辛苦你们从江南跋涉而来。”
“说什么这样的场面话。”李银花嗔怪,“娘是来领诰命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辛苦的?”
母子碰杯、父子碰杯,许久不见,三人有说不完的话,陈延问起了堂兄、爷爷奶奶及姐姐、夫子们的近况。
书信终究太远,纸上浅问终究单薄。
李银花晓得得最多,“壮哥儿和夫子的书院,开到江南啦!在江南彻底定了下来,教童生很有名……”
“壮哥儿准备再考乡试了,你爷爷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每天还是和先前一样,喜欢出去喝茶看戏。”
陈延想,自己在很久之后,估计都很难忘记这一幕,摇曳的灯火,母亲的乡音里,娓娓道来的是故人的亲切的痕迹。
但听着听着,停着筷子的他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因为话题转了!
李银花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奇怪,“娘还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壮哥儿马上要当爹了……你看,你梅花姐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梨花姐也有了。”
“康哥儿,你也这么大了,先前我和你爹没提,是在等……也是你说,要先立业再成家。”李银花和陈多富已经算是开明的家长,“所以我们一直不曾催过。”
“但翻了年,你也20多了,人家同你这个年纪的……欸,我们也不想那么多,但是,你也该成亲啦。”
话题竟莫名转向催婚,陈延有些哭笑不得,“娘,我——”
“康哥儿,娘和你爹都不在京城,素日里,你就只一人在家。”李银花温柔地看向陈延,“娘很担心你。”
父母忧思也是正常,陈延叹了口气,“但婚姻大事,也不是想找就找。”
“既然你想找,那些个什么宴会你怎么一个都不去?”李银花这次打定了心,要等儿子定下来之后再回江南,“你姐姐可告诉我了,京城里的未婚男女,都是靠这个宴来相看的。”
“娘……不是所有宴都能赴的。”陈延给李银花解释了一下政敌、党派的不同,以及结亲在朝堂上的重要代表意义。
李银花噢了一声,恍然,“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的。”
陈延松了一口气,然后李银花立刻变脸,“那你告诉我,哪些大人家里是你可以结亲的?”
“你一个个说说,我去找你姐姐探听探听看看,央岳家的叶夫人给你搭搭桥。”
“……”这是真上心了。
“你别不说话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就是借口?”李银花问:“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中意的小娘子?有中意的也行,恰好爹娘今年都在,也能给你上门说一说。”
提及中意二字,一人的面孔在脑海里瞬间闪过,陈延微顿,立刻放下碗,逃似的跑去了书房,“爹娘,我想起麦田的事还没解决完,我先过去了——”
他走后,李银花轻哼了一声。
陈多富想着陈延满口拒绝,心里有些愁,“你看我们这儿子怎么回事,人家那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儿……”等等,“二树啊,你先把碗拿到厨房去!”
眼见小孩走了以后,陈多富才继续道:“那二十多岁的青壮年小伙儿,想媳妇那是想得眼睛都绿了,我们家这个,怎的推三阻四的,怕不是——”
“去去去,想什么呢!”李银花白眼一翻,手叉腰,“读过书总归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