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老八今日的那件外罩长衫可是出自你手?好俊的花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特地穿带过,来亲自接你的……
若不是今日万岁爷当着众人的面大发脾气,伤了那孩子,料想也不会……
小两口之间谁没有个磕磕绊绊的呢?他脾气倔,你就多担待些吧。总好过以后大半辈子的日子苦苦消磨……
我……不想再看到另一个禟儿了……
他……太苦了……”
咬唇,我深吸了口气。
“娘娘,晴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胤禩,此时此刻的我在心底呼唤,没个停歇。
等等我,再等等我!
一切都会过去!
等等我……
“贝勒爷呢?!”
下了马,我一个箭步奔入府门,拎起了王总管的衣襟。
“福晋……福晋,您可回来了!贝勒爷……贝勒爷天擦黑回来了一趟,吩咐奴才筹集了百两的现银,说是稍后有什么用处,一步没有多留就出了门……
直到……直到此时也不见回来……
您瞧,银子奴才都已经从府中的账目中开了出来……”
王总管微颤颤地一双手中正是一张白花花的银票,可我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
“银票的事情你按照贝勒爷的吩咐行事便可,以后除了府中的琐事皆不必再知会我了,可记得了?”
他佝偻地身躯一矮。
“奴才谨记。”
我转身拔腿就要折回。
“福晋,您这是?”
听他唤我,我脚步一顿,踌躇了几分。
“老王,我要去找他!”
“福晋,这黑灯瞎火的不说,贝勒爷已经不知去向,可主子好歹是个爷们,身边怎么也有个顺儿跟着,您这一去……”
闻言,我拍了拍他自然垂落的臂膀,勉强笑了笑。
“别怕!还有葛特他们跟着,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深呼吸,一颗紧绷的心反而如释重负,“这一次,我要亲自去找回他!我必须亲自去找回他!”
王总管微微抬起了眼,打量着我。我知道,这一阵子,我们夫妻之间的种种挫折不论原由知悉与否,总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的。
“您路上小心,万事都要先顾着自己的安全要紧!”
我点了点头,深知他话里的意思。随着胤禩与日俱增的威望,他已然成为了众多有着相同抱负的野心家们的目标。我早有准备。可是胤禩的失踪无疑是将所有的危机早一刻地摆在了桌面上,是一个铲除异己的好时机。
没有拜唐的保护和跟随,他究竟要去哪里?
“老王,贝勒爷临走前,可还留下了什么话?”
他苦思了半晌,终还是摇了摇头。
“贝勒爷并无……啊……奴才记得贝勒爷当时是与同僚才吃了酒后回府来的……临走前,奴才也问过贝勒爷到底欲往何处,爷只言语了一句什么命里有时……命里无时……什么终成空……呃……什么恩断义绝……哦,对对,还有什么梦方破啊曲终人散……听着倒想是个诗啊词啊的!”
笑谈词穷固执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莫……
是逍遥叹!
胤禩,这就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么……
“阿穆瑚兰!”
“奴才在!”
“你马上去张府一探!”
“张府?”
“对!就是张大学士张廷玉的府上!不要闹出任何动静,只需暗中打探,今日晚些时候可有什么异常便可!”
“这……”
“什么都别问!还不快去!”
“嗻!奴才遵命!”
“葛特!你去九、十、十四阿哥府上和他们府上的拜唐打听一下,咱们爷可有在府上安置,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他们主子!”
“嗻!”
他二人双双离去之后,我本想就此出去找寻,哪知被王总管生生拦了下来。
“我的好福晋啊!您不想着自己也要多为咱们主子爷想想啊!爷平日里可是宁愿自己受天大的罪,也不愿您伤丝毫的呀!您这一去万一真有个闪失,您要奴才如何向贝勒爷交待!”
我狠命跺了跺脚,一时在原地转了起来,直到阿穆瑚兰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他来不及打千,就气喘吁吁地摇了摇头。
“张府今日一切如常,只是张大人因为外出迟了些才回府,不过那也是在贝勒爷出府之前。”
心脏被沉重地撞击。
没有过张府,那么胤禩,你到底去了哪里?
来不及久候,我一个急转,狂奔出门,身后是阿穆瑚兰紧随的脚步。
“驾!”
月影西沉,眼前一片辽阔。
天边尽头,却已见银光。
我脚下生风,掠过了重重院门,梅香四溢,扑鼻而来。
“福晋!”
驻足梅林,我弯身拾起零零碎片……逍遥叹……
“果然……”
我嘴角含笑,如饮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