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虽大义分明,却喜事而疏,再加上那几年天灾人祸不绝,委实可惜。”
白野来了兴趣,这李孟博将靖康以来的宰执喷了个遍,不知道又会怎么评价自家先生。
李孟博也不卖关子,语气稍显尊敬,“赵公谋国,鲜有疏漏,第一次为相,宋金局势不明,故而略显保守,却情有可原,如今再登相位,南北之势成矣。两敌之相持,非有灼然可乘之衅,则养吾力以俟时,否则,徒取危困之辱。
赵相执政固本为先,根本固而后敌可图,仇可复,此乃上上之国策,可惜,赵相不结朋党,孤身护国,恐难长久。”
白野很是惊讶,这就是原轨迹中,赵鼎败于秦桧的最大原因,“孟博兄既有如此见识,又为何不助家师一臂之力?”
李孟博摇头苦笑,“在下位卑言轻,又如何能够参与国事,非赵相不贤,非官家不明,利益勾结错综复杂,实乃有心无力。”
白野劝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秦桧党羽固然根深蒂固,可星星之火亦可燎原,若天下有识之士皆如孟博兄这般,只一句有心无力,又谈何中兴?各家自扫门前雪,这与懦夫何异呀?”
白野的话如同暮鼓晨钟在李孟博的耳边萦绕,口中喃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星星之火...”
起身震袖,行半师之礼,“这便是新学?请先生教我。”
白野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忙扶住李孟博的双手,“济世救民乃我辈读书人之本分,何来教与不教,你我一同探讨即可。”
待李孟博重新落座,白野一手指天,“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
功到成处,是有德,事到济处,是有理,方为天理。
天,未有只言片语,却滋养万物以生,这便是事功,富民强国不在口舌,而在躬体力行,知行合一方得事功。
即便你孟博兄胸中韬略如海,却知而未行,又谈何安民济世。”
李孟博面有愧色,再次起身行礼,“荀子天问还能这般解读,躬体力行,知行合一,受教了。”
事功对于行政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官员可以贪,也可以私德有亏,前提是有功到成处。
一个清官,一个道德圣人,如果没有让治下的百姓得到好处,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贪官,如果每月能让百姓多赚10文钱,而他自己贪了90文,那也是个好官,当然,要是能少贪,甚至不贪是最好。
对于百姓而言,最忌讳的无谓清廉或贪腐,而在不作为,既不作为,又贪婪成性,就该挫骨扬灰。
两宋300余年,学派以数十上百记,范仲淹的高平学派,周敦颐的濂溪学派,张载的横渠学派,欧阳修的庐陵学派,王安石的荆公新学等等等等。
中华文化三次到达巅峰,一为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二是两宋的儒道佛三教合流,第三次则是民国时期,中西方文化上的碰撞。
理越辩越明,技越磨越精。
“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我之才不如探花郎多矣,然孟博兄之所为,亦叫人遗憾。”
白野暗自叹息,也许这就是后世人经常说的读书人的傲慢吧,说的头头是道,可要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又一言难尽。
白野喜欢范仲淹,喜欢王安石,喜欢苏轼,因为他们无论境遇如何,都在实践着自己的理想。
对比陆游,却只在伤春悲秋,空有才学而不曾作为,不能什么事都赖大环境吧...
当然,现在的务观是极好的,不能再好了。
俄国著名的哲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凡在理论上必须争论的一切,那就干脆用现实生活的实践来解决。
教员也曾对理论联系实际的思想,作了深刻的论述和发挥。
空谈只会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发现问题,首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而不是正在查,不清楚,没听说,会关注,如果属实,严肃处理,举一反三...
空话套话成了领导的艺术,这是百姓最大的悲哀。
“东家,东家!”一道清脆的童声恰巧打破了堂内的低压。
白野朝院内望去,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双手扶着头顶上的竹篮,篮子里是满满的桑葚。
“见过东家,见过主母。”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与白野赵颖行礼,因为弯腰,还掉出几颗,想去捡又不敢伸手。
“桑果熟了啊。”白野笑着接过竹篮交给赵颖,“阿婆身体可还好?”
孩子挠挠头,“好着哩,就是...就是时常念叨着,东家什么时候再去家里做客,可是阿婆也说,东家是做大事的人,可忙。”
白野问阿九要了20文铜钱递给孩子,“把钱拿着,回去告诉阿婆,等得了闲,我就去。”
孩子连忙摆手,“不能要,不能要,果子本就是园里摘的,阿婆知晓了会骂铁柱的。”
这就是去年那刘家阿婆的孙子,刘铁柱,和辛弃疾的儿子同名...
当初还在摇篮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