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瞒不住的,紧赶慢赶,王方到了建康。
听罢王方的讲述,王成大怒,“欺人太甚,自古杀人偿命,他白野仗着有官家青睐,就敢如此无法无天?走,随我去见秦相。”
秦桧在建康的府邸并不大,平日里除了上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低调的紧。
“事情便是这般,请枢相做主。”说完,王成期待的看着秦桧。
秦桧再啜一口茶,长叹一声,“天衣无缝,后生可畏啊,要变天啦。”
王成朝厅外看了一眼,万里无云啊,纳闷道,“枢相就这般放过他?”
秦熺附和道,“是呀阿爹,他这是丝毫不给我王家颜面。”
秦桧瞥了二人一眼,“前些时日,你们可曾听闻,官家已经打算收回盐引转为官营?”
二人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在说白野么,怎么都扯到盐引上了。
秦桧再次摇摇头,“哎,如今官家要清查田亩已经势不可挡,此时收回盐引,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熺儿不也曾说想去谋一份差事么?”
秦熺依旧懵懂,王成到底是为官多年,却是反应过来,“难道他是要离间士族与地方的关系?此子好算计!”
转而又疑惑道,“枢相既已识破此计,难道就没有法子破解吗?”
秦桧感觉有点心累,这都是什么队友,“财帛动人心,就在昨日,洪州知州兼制置大使,端明殿学士李光升任参知政事,自家这枢相怕是也当不了多久咯。”
王方秦熺二人觉得心更累,听不懂啊,完全跟不上思路。
秦桧见二人疑惑,不再多做解释,“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位置吧,切记别犯错,熺儿准备准备,为父尽力帮你筹谋一路盐官。”
秦桧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官家近来时常单独召见赵鼎,如今小阁4人,更是直接将自己排除在外。
从北方的来信中,完颜昌在金庭也是多有掣肘,自顾不暇。
局势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
秦桧独自坐在厅中,口中幽幽说出一个名字,语气森寒。
宫中御书房,赵构又摔碎了一只精美的瓷碗,“考成法议了半年,何时才能施行!”
考成法的本意是肃清吏治,然而,从提出开始就争议不断。
对于有能力的人,或是想要有所作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良法。
赵构自然也明白它能带来的好处,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那就是催命的符咒,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更有御史直接弹劾,言说此乃暴秦之法,过于酷烈,朝廷人人自危,于朝局更是祸患无穷。
赵鼎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这已经是第几只了?要是自己那弟子知晓,该心疼死。
赵构见赵鼎不接茬,只得坐回位置上,“赵卿啊,你乃朕之股肱,想想法子啊!”
赵鼎这才微笑道,“陛下稍安勿躁,此事现在反倒不急了。”
“哦?元镇已有良策?”
赵鼎缓缓开口,“一旦收回盐引,朝廷就将增设各州县盐官,其中利益不言而喻,如今有新式记账法,各地监察司,还有民报,尸位素餐之辈又如何遁形呢。”
赵构眼前一亮,“声东击西?”
“也可以说是围魏救赵。”
这些地方的盐官会是那些人?自然是恩荫之辈,有能力的还好,要是没能力,拔出萝卜带出泥,有的玩了。
赵构转而开口问道,“算算时日,白卿是不是快回来了?”
赵鼎很想翻个白眼,自家弟子给自己送信的频率还不如你呢,你问我?
“夏收已经开始了,这孩子细致,想必届时会给陛下一个惊喜。”
赵构望向东南,“惊喜呀...”
山阴县衙,一众书吏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算盘打的震天响,数据太过冗杂。
原本是各家将田亩数报于里正户长,然后才到县衙汇总,一目了然。
结果出了王家这档子事,一些个隐匿土地的纷纷来县衙“自首”,前一版的鱼鳞册基本就作废了。
这回得自己归类,这是李家村的,那是赵家村的,头疼。
青甸园的是精耕细作,一直都是陆游亲自盯着,今年的亩产依旧夸张的超过5石,参考意义不大。
不过山阴的良田,亩产基本都能达到4石,即便是靠近诸暨县那边的劣田,也能超过2石。
白野当初的估算还是保守了,私田逾73万亩,算上官田,夏收接近百万石。
当然,这只是稻谷,并且是湿的,晒干之后还得减两成。
各村,乡晒完的稻谷陆续往青甸园拉,税场的人一一称重记录。
这个时代,稻谷脱壳还是一项体力活,且繁琐沉重。
秦代就有一个刑罚叫城旦舂,也就是女犯舂米。
李太白诗曰,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天再冷,女孩也必须舂出明天一家吃饭要吃的米,有客人,还要多舂一份。
纯手工,当然也有脚工...
白野弄的几台简易水力稻谷剥壳机,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工作。
因为材料有限,出糠较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