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与商辞昼回亭枝阙。
李隋川行礼道:“陛下万安。”
商辞昼停下脚步:“你来干什么?”
李隋川:“……”
他咬牙道:“臣今日见陛下没有上朝,几个元老们都在宫门前等急了,郎公公的旨意传的慢,他们这会才慢慢散去,臣忧心陛下,特来东宫探望。”
商辞昼正要开口,就被容穆拉了拉衣袖,他回头看去,就见容穆笑着朝他道:“我也同李将军说过,让他没事来找我玩,李将军不是在调查我?大家多了解了解总没有坏处。”
这下不止李隋川,就连商辞昼都沉默了。
面对容穆坦荡荡的胸怀,他们这对主子和伴读难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商辞昼端着手中的玉碗:“进去说话。”
李隋川最开始还不知道进哪里,待抬头一看,才在脑袋顶上看见了三个游云惊龙的大字——亭枝阙。
他眼神动了动,将心中那股子又翻起来的躁动往下压了压,才跟在了前面两人的身后。
“听说陛下昨夜派隐卫前往护国寺拿人了?”李隋川随口问道,眼神不着痕迹的将亭枝阙扫了一圈。
越看他心里那股毛意就越盛。
但看天子,却好似一脸平静的模样。
李隋川自小就被选做太子伴读,实在是太了解商辞昼了,他要么是已经震怒过要夷平所有不安因素,要么就是暗自蛰伏等待这一切水落石出再行打算。
看如今安定情形,天子一定是选了第二种方式。
李隋川知道,有些东西压的越狠,爆发的时候就越骇人,他看不懂这位主子到底想干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对方演戏。
只有容穆一个人傻乎乎的,还以为商辞昼被花香熏傻了本就有毛病的脑子。
商辞昼将手中的晨露递给郎喜,后者在刘东的带领下往小厨房去了。他撩起衣摆坐在正厅椅子上,这才开口道:“昨夜东宫进来了一个小毛贼,后来被孤打伤逃往了护国寺,护国寺拦住了孤的隐卫,这事儿现在僵持住了。”
李隋川道:“可需要臣亲自去协调一趟?”
商辞昼默了会,口中回着李隋川的话,眼神却不着痕迹的追着那又去和碧绛雪说悄悄话的少年郎。
“不用,不管悯空卖什么关子,孤现在都不感兴趣了。”
李隋川顺着皇帝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了正蹲在大花缸旁边给碧绛雪“沐浴”的容穆。
对方脸色半喜半忧的看着那莲花,莲叶不浮水,他锲而不舍的给那大叶子洗着尘埃。
与他们这边的冷硬画风截然不同,他是一种如在春夏的放松自在。
那花香也实在好闻极了,李隋川看着嗅着不自觉就入了神,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清脆刺人的碎地声。
他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商辞昼微微眯着眼眸,那眼神好似没有丝毫波动,待再看,就会发现其中滚着浓郁的黑云。
李隋川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黑云骇的背后发毛,又无端想起在诏狱门口,天子从容穆背后出来的那一刻,也是如此气势阴暗。
他连忙跪下请罪,商辞昼没有开口让他起来,而是垂眸慢悠悠的吹着茶水。
李隋川突然就有些明白了,这位“容侍君”虽出身不明弱小伶仃,但他身后站的是整个大商最有权势的男人。
这个人起初并不把容穆放在眼里,却突然间好像顿悟了什么一样,将这个温雅俊逸的少年藏进了阴云最深处,轻易不叫外人窥探觊觎。
陛下万人之上一国之君,大商国土遍布四洲五境,东连海屿,西接沙丘,南邻奇山峻岭,若倾尽国力专宠一人,又怎么轻易让人发现他的软肋。
他若不是同陛下一同长大极度敏锐,恐怕这会已经不是跪在这里了。
李隋川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银勺,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但没有任何史书教导过他,若是天子动情,又会是如何风云搅动的场景?
陛下他当真,对这位“侍君”上了心吗?
容穆见身后气氛不对,回过头来就见到刚还好好站着的李隋川正跪在地上,而商辞昼高坐上首,脸色漠然的拂着茶沫。
容穆轻轻皱起眉头道:“陛下为何又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生起气来真的很吓人?”
商辞昼动作一顿,抬头间已经藏下了所有阴暗神色,他勾了勾嘴角道:“你误会了,孤只是在交代李隋川一件事情。”
容穆擦了擦手心的水珠,走上前,商辞昼将手上温热的茶水递给他润喉。
“晨露一会就好,先喝点这个,也是用露水烹的。”
少年接过灌了一口,脸上有些感兴趣的问道:“什么事情,我能听听吗?”
商辞昼停了两息,才开口缓缓道:“是孤想起来这城中近日要准备花朝节,花朝节当日不设宵禁,往年都是黑甲卫和长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