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再次安静了下来,谭戟拿起盛姣姣搭在扶手边的布巾,看着盛姣姣的侧脸,姑娘偏过头去,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谭戟也没整理自己的伤口,只缓缓的扶好方才翻倒的椅子,坐在盛姣姣的身边。
沉默许久,谭戟才是忐忑开口,试图化解彼此这尴尬的氛围,说道:
“其实,姣娘的手不惯做这些事,但能做别的,而且姣娘做的,也都是别人做不了的。”
他安慰她的意思很明显。
这让盛姣姣不由得又笑了起来,她并不看他,依旧用后脑对着他,故意说道:
“跳马湖上的人,都说我做不得事,没人会将我娶回家里去供着的。”
“那是因为他们并不懂得姣娘的好。”
谭戟偏头看她,即便只能看见她的后脑,他也依旧对着她说话。
他的双手揉着指上柔软的布巾,仿佛个正在诉衷肠的楞头小子般,说出去的每句话,都在肺腑中激荡过后,又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你会写文章,会译书,会种地,会做生意,心思也巧妙,人也好看,大局也好,但书上也说了,术业有专攻,不能让你上得厅堂,又下的庖厨,若你一人都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全做好了,还要别人做什么呢?”
盛姣姣终于转过头来看他,她的眼中带着笑,心中极为认同谭戟这话,这让她的笑容明媚了几分,听他说了她的多样好处,也生了些投桃报李的心思,只道:
“那我也觉得,戟郎也有许多的好。”
“除了比你大哥哥好,还有哪些好?”
谭戟的嘴角上扬,陪盛姣姣坐着聊天,也未处理身上那些的伤,不是不想处理,是忘了。
他同她说着话,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其实这样说说话也很好,方才的气氛让他太紧张,盛姣姣也没想到会造成那样的气氛。
于是对于方才的举动,双方都很有默契不不再提起。
盛姣姣“嗯”了一声,抿唇想了会儿,十分豁达的比划了一下,
“戟郎最好的地方,便是你这样千好万好的儿郎,竟听了我的话,愿意与我订婚。”
这话说的极为坦荡,他负责任,武功高强,用兵如神,长相英俊,身材精瘦高大,威武神气这些等等,在盛姣姣看来,她都不在意。
谭戟最好的地方,便是不管前世今生,他多么的优秀,都对她言听计从。
帐中陡然又安静了下来,谭戟看着盛姣姣脸上的明媚笑靥,心口猛然被撞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脸颊上熟悉的温度,通红着脸,撇过头去,掩饰自己的这股心悸感,声音低沉下来,
“只是帮忙罢了,没什么的。”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盛姣姣活得太过于灿烂,恍若无边的黑夜中,一颗灼灼生辉的明珠。
她有她的夺目光芒,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对于谭戟来说,都像是圣旨那般,从心上就无法忽略。
他以为所有人都应该是这样的,盛姣姣那么美的姑娘,她身边所有人,对她都应当纵容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吧。
听她的话,舍不得违逆她,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吗?
但谭戟从不知道,他做的再平常不过的事,在盛姣姣这里,却成为了她觉得他“最好”的理由。
顶天立地的儿郎,紧张仓皇的手脚都不知该摆放在哪里好。
他低着头,敛着目,又低声道:
“都是如此,只要是你开口,任何人都不会忽略你的难处,任何人都会帮忙。”
“你把我看的太好了,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呢,如果真的有,我也不止于此了。”
盛姣姣笑着,与谭戟并排坐在椅子上,她坐的不太端正,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绕着裙带,一圈一圈的将自己白嫩嫩的手指缠起来,又解开。
这副模样儿,与人前表现出来的端庄相差甚远,
她想,谭戟不会明白她上辈子,虽然当了皇后,走到了一个女人的人生顶点上,却处处凶险,处处不得如意。
她有丈夫,丈夫贵为九五之尊,可她与她的丈夫却勾心斗角,互不信任,互相算计,互相提防,同床异梦......其实连同床都少。
谭戟以为她该是众星拱月,受所有人敬仰,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他总说,她对他十分自信,一直坚信他能当上大将军,实则,谭戟对她不也自信过了头吗?
她活的其实比寻常女子更不如。
“翼长!”
外头突然有人来唤谭戟,他恍然起身来,向盛姣姣一拱手,便匆匆的出了营长。
帘子一打开,谭戟与盛姣姣同时撇见外头将晚天色,都是一愣,
不过是在帐中说了会子话的功夫,天都黑了吗?
时间过得这样快?
再回想方才二人在帐里,仿佛也未曾说些有用处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半点正事都没说上。
谭戟出了大帐,盛姣姣坐在帐内,想了会儿,干脆往长桌上的那盆水里,又蓄了她的一些水。
再仔细一看,长桌上有一只匣子,正是谭戟方才脱重甲时,转手递给她的。
她便拿起那只匣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