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看清了谭戟锋利的眉眼,一如记忆中那般不苟言笑,五官宛若刀刻一般,鲜明,英俊,不带一丝阴柔。
几匹汗血宝马踏着短短的,稀疏的黄绿色小草,哒哒哒的跑过来,惊得水泊边取水的人,赶紧往一旁避去。
齐漳皱眉,看着马蹄踏入了水泊中,一行骏马就这样冲入了水里,将原本就不怎么清澈的水,搅得愈发秽浊。
然而这样的阵仗,并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惹得起的。
水泊边取水的人们,紧抿着唇,敢怒不敢言。
谭小剑几个,更是怒目圆瞪,紧捏着拳头,一副忍不了就要立即揭竿而起的样子。
“小殿下,这里有水!”
马队为首的人跳下马,踩在水里扬声喊着,他昂首哈哈的笑,又对身后翻身下马的人道:
“没想到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黄土戈壁上,竟然还有这么一片水泊,往后咱们有地方遛马了。”
马蹄踏着水,原本就不算清澈的水泊,因为大量人与马的入水,水纹荡漾,哗啦啦落在干涸的岸边,没有了踪迹。
这片水泊可是方圆几座村子公用的水源,跳马湖人的吃喝洗漱,可全都是从这里取水的。
走近了齐漳的谭戟,早就看见了盛姣姣和齐漳一行人。
他绕过半个水泊走过来,冲齐漳点了下头,又看向被污染了的水泊,紧拧着剑眉,手指尖捏着一粒石子,朝着前方一名锦衣护卫的马屁股上,“嗖”的弹了一石子。
汗血宝马本就烈性,扬起四蹄,带着水花,昂起上半身开始嘶鸣。
锦衣护卫们纷纷转身来看这匹骏马,其中一名护卫拉起陷入了狂躁中的汗血宝马,直接将马拉出了水泊。
众人见状,畅快的放肆大笑起来,其中以谭小剑几个楞头小子笑的声音最大。
“笑什么笑?一群刁民!”
护卫队队长,冲谭小剑几个怒目而视,颇为羞恼。
齐漳瞄了一眼谭戟,微微的笑了一下,正要弯腰捡石子,去暗算殷泽其他护卫的马。
侧方,有一名锦衣护卫骑马奔来,高声喊道:
“小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纵马入水,违令者仗三十。”
已经骑着马踏入了水泊中的锦衣护卫们,便是纷纷的往后退,最开始翻身下马,踏入了水中的那几位,也牵着马纷纷离开。
有护卫看向笑得前扑后仰的谭小剑几人,狠狠了瞪了他们一眼,算是记住了谭小剑几人的模样儿。
谭小剑几个笑得愈发大声。
齐漳直起腰身来,看向谭戟,低声道:
“这群人什么来头?”
“废太子的人。”
谭戟也是低声回着。
因为最近集上来了个大人物,敢在这个时候行事如此嚣张的人,除了是那位废太子的人,就没有别人了。
齐漳一副了然的神情,嘴里“嗤”了一声,
“怪不得。”
这几个字自齐漳的口中说出来,讽刺的意味很明显。
他身后躲着的盛姣姣一直避着殷泽的护卫们,默默的看着那些护卫们开始离开了水泊,仪仗渐渐的远去。
殷泽的架子是大,但是他还是能够意识到,水源对于治寿郡百姓的重要性,还不算昏头。
事实上,要论起做皇帝,殷泽比起他的皇爷爷,他的父亲,都要做的好。
等殷泽的仪仗走的差不多了,盛姣姣又偷偷的探头看向谭戟。
谭戟目光落在齐漳身后,探头出来的盛姣姣脸上,神情一顿,张了张口,唤了一声,
“姣娘长大了。”
他有几年没见过姣娘了。
虽然谭戟每月都回家,可是盛姣姣跟齐漳不在一个圈子里玩儿。
齐大姑娘又一直送盛姣姣去私塾,治寿郡里,有心思一直往私塾去的人可不多。
加上谭戟每月回来,要照顾一家老小,盛姣姣慢慢的大了,听说还长成了这十里八乡的大美人,为了避嫌,所以没什么必要的情况下,谭戟跟盛姣姣的生活产生不了什么交集。
盛姣姣见到谭戟的心情,就比谭戟见到她的心情,更复杂了许多。
她与谭戟从小相识,那是因为谭戟是她哥哥齐漳最好的朋友,后来她嫁给殷泽,遭遇数场宫变,无数的明争暗斗,无数的阴谋诡计,谭戟都是她最忠实的后盾。
那些当初推举盛姣姣为后的群臣们,只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家中族人全死了的盛姣姣,早就已经与神武大将军结成一党,两人前朝后宫联手,几乎把当初屠了黄土村的那些人,全杀了个干净。
只是可惜,到了最后,她与谭戟被有心人诬陷,漫天风雨,都是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具有难以自证清白的暧昧。
最后谭戟被殷泽关入天牢,她也被殷泽下令,自证她与谭戟之间的清白。
整个后党那丰盛的羽翼,被殷泽一根一根拔了个干净。
是的,盛姣姣或许在年少时,曾经对殷泽有过短暂的动心。
可是在经历了上辈子那样多的风风雨雨之后,她再回首之前的那一生,未免太过于血腥与惊心动魄。
一个姑娘,在嫁人之前,与嫁人之后,对于爱情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