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打,白长了他这么高的个儿,连自个儿家的阿姐都保护不好,往后怎么指望他保家卫国?”
齐老太太觉得齐桡就该好好的教训教训。
细伢子不教训,长大了还得了。
还有,卖什么小菜?家里后院那半亩地里的小菜?就那么几根芽芽似的小菜,还能拿出去卖?
定然是齐四佬在糊弄阿姐,想出去顽,找的个借口。
好啊,小子现在学会骗人了,齐老太太气不打一出来,仰头,
“三娘子,你这个伢子得作死的打。”
盛姣姣又哭了起来,她不说卖小菜还好,一说卖小菜,齐桡被打的更厉害了。
她说不清自己是难过,还是高兴的。
她多么的庆幸,这个时候,她还在家里做姑娘,还没有嫁给殷泽,也不是大泽的皇后,可喜可贺的是,她现在连殷泽都还不认识。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盛姣姣高兴的事情。
家里的人,还是这样的喜欢她,她没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夜夜哭着向家中人忏悔。
他们也不曾在梦中,责怪过她错嫁良人,害得整座村子被屠杀。
于是,盛姣姣振作起了精神,抬起还有些红肿的眼眸,看着将自己捧的如珠如宝的齐老太太和齐大姑娘。
又是不禁泪如泉涌。
皇太子被贬黜后不久,到达治寿郡,替儿子殷泽娶亲,一共娶了两位,都是治寿郡百里挑一的姑娘,其中一位便是盛姣姣。
那时候,盛姣姣不是殷泽的正妻,而是平妻。
原是贵妾,为了收拢齐漳与谭戟,加上殷泽宠爱,故而对外说是平妻。
不久之后,皇上有意召被贬黜太子回帝都的消息传回治寿郡,殷泽陪盛姣姣回乡拜别父母,结果......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埋伏。
整座黄土村七百多人,无论老少,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屠杀了个干净。
其中就包括了盛姣姣家中所有人。
甚至还有不少赶着来看热闹的外村人,也遭遇了这场屠杀。
惨叫声在盛姣姣的耳际响起,大火窜天,孩童坐在倒地的母亲身边,嚎啕大哭,盛姣姣身着华服,抱着齐大姑娘的尸体,不敢置信的摇头,哭喊着,
“阿娘,阿娘,阿婆,阿婆啊~~”
她因为爹不详,娘亲一直未嫁人,虽然从了父姓,但这个家里,却从不曾有人将她当成过外人。
前一天,齐家人还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准备和盛姣姣一起去帝都住,结果今天,全都死了......
身穿锦袍的殷泽,浑身浴血,从火海里杀出来,一手拘起盛姣姣的手,大吼,
“走,快跟我走。”
“我不走,我不想跟你走。”
盛姣姣哭着想要挣脱殷泽的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深刻的认识到,也许嫁给殷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如果她没有嫁给殷泽,黄土村就不会引来这泼天的大祸,她的阿婆和娘亲都会是好好的,她的三个舅舅,她的两位阿兄,她的四佬,还有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牛菊。
他们活得或许不富贵,可是他们都会好好的活着。
全都是因为她嫁给了殷泽,嫁给了这个她原本高攀不上的男人!
一群黑衣杀手,从不同的方向冲出来,殷泽满脸都是血,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盛姣姣的手腕,将她从舅兄娘亲阿婆的尸体旁拖行开。
殷泽但另一只手执剑,冷冷的看着四周扑上来的杀手,
“我还不曾回到帝都,我父亲还不曾被皇爷爷起复,你们就这样耐不住了?要置我于死地?”
没有人回答他,帝都的人,好不容易才将太子从太子之位上赶下去,绝不允许太子就这样轻易的回去。
火光中,盛姣姣满脸都是泪,被殷泽拖着往前走,她回头,身后的火光漫天,她的家,她的亲人,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被火舌吞没。
也许逃不掉了,埋伏殷泽的人太多,殷泽不过是被贬黜太子的嫡子,出门之前,尽管带足了护卫,可依然敌不过这些早已经替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的专业杀手们。
这样也好。
她其实哪儿都不想去,不想离开治寿郡,不想离开黄土村,不想离开她的亲人们......
那她就留在这儿,永远的陪着她所珍爱的一切。
披头散发的盛姣姣,双眸呆滞的看着殷泽的背影,他受了很多伤,浑身都是血,但他身上的很多血,其实都是她的亲人的。
马蹄声响起,刀剑割破皮肉的声音也响起,谭戟骑着烈马,手中执着利剑,冲入了围攻殷泽与盛姣姣的杀手包围圈。
他劈杀进来,身周的尸体便倒了一地,治寿郡男儿矫勇善战,谭戟是治寿郡男儿之最。
盛姣姣抬头,在火光中,认出了那一张刚毅的面庞,哭着大喊,
“谭戟!”
殷泽劈杀了一人,抬头间,谭戟已经单人单骑冲入了他们身边,
“上马!”
谭戟低头,是对盛姣姣说的。
殷泽抢步上前,率先上了马,又将盛姣姣拉上了马背,三人乘着一匹坐骑,一路杀出了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