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作罢。
容溥送走了沈家来人,坐上轿,去参加兵部尚书家公子举办的诗会。
这个诗会其实也是他的变相相亲会,是他那强势的祖母安排的。
容溥本来是拒绝了,虽然祖母强势,但是他不想去,总有一万种办法对付他祖母。
但是他听说,尚书家的嫡女也给皇太女送去了帖子。
大抵是听说了太女折桂楼大展诗才?
不过据说折桂楼当日的诗和事虽然流传了出去,但是那些流传诗歌的书生们有志一同地含糊了事件,没说这诗是当日皇太女在折桂楼做的——毕竟被敲打过,且打脸这种事,主动说有心障。
那些佳句和那首词倒是这几日在盛都传唱流行,因为大家都对原作者讳莫如深,导致不知内情的很多人猜测是哪位下场才子所作,比如会川府常远,黎州马和通等人。传播这话的时候,这几位都在贡院里奋笔疾书,自然不可能出来辟谣,等到会试结束,以讹传讹,这事儿倒说得越发像真的了。
铁慈近日都在宫中养身体兼学习政务,并不会理会这些事,但她接了人家小姐的帖子。
那容溥自然是要去的,他听说那几位呼声颇高的才子也在受邀之列。
这边铁慈也出了门,随随便便一件袍,随随便便骑匹马,带了两个婢子去赴约。
她以往是没参加过这种诗会的,盛都豪门子弟不爱带她玩,一半是瞧不起她是小傀儡,一半是因为她的身份太敏感。
因了这难得的参加同龄人聚会,丹霜赤雪都有些兴奋,撺掇着要她穿女装,被铁慈无情拒绝了。
废话,穿女装怎么骑马,坐轿子慢悠悠去?那多浪费时间?她还要赶回来帮老爹吵架呢。
太后虽然暂退后宫,老萧还在前朝带着他那一帮人作妖,都察院都是老萧的,每天忙着应对御史各种攻讦挑刺都忙不过来。
就因为她太忙,所以皇帝陛下非把她踢出来参加年轻人的活动,铁慈也只好去了。
容溥和她一前一后进门,容溥一进门,就被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亲自接进去,让进花园,请他赏花。
赏花是假,见人是真。
容溥也没反对。
早点把话说清楚也好。
诗会也就在花园里进行,张尚书家院子里花园占地极广,伺弄得也极好,一道清流和其上的九曲廊桥分割了男女宾,男宾在桥东侧,女宾在桥西侧。
容溥被引到桥上,正好前方连绵花亭垂纱帐,里头衣香鬓影,娇笑连连,显然来了不少女客。
身后男子们则做疏狂状,或席地而坐,或穿梭林间,或临壁题诗,或对水吟哦。
声音都不小,指望着风声传佳句,落入对面佳人耳中,也能成就一二良缘。
这种诗会本就是大型相亲,尚书家的公子也请了许多今科热门中榜士子,提前笼络人才。
因为容溥要上桥,原本在桥上搔首弄姿的男客们都被请了下去,众人既羡又妒地看着容溥临风独立于桥上。
他身体弱,没像那些爱美的家伙一样早早穿上薄薄春装,衣带当风,添几分潇逸之气。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然而整个人看上去依旧秀挺如玉树,一双眸子宝光内蕴,如碎玉,似列星。
见他便如见苍天也风流多情,叫春风春意也可长留一人眉目间。
不远处桥对面花亭里的娇笑声也低了许多,七彩宝扇后无数双眸光热辣辣地窥看那桥上人。
容溥站在桥上,看见这白石桥栏杆上垂一串串缀着红灯和鲜花的柳条,桥下清溪潺潺,不知怎地觉得这幕场景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
他被四面八方目光包围,安之若素一脸平和微笑,心中却在想些极不平和的事。
该如何恰到好处又极其坚决地但又毫无后患地拒绝这门婚事呢?
“对不住,张小姐,在下幼有不足之症,不敢耽误小姐青春……”
不行,传出去怕就要成了某种不可启齿的问题,再传入瑞祥殿……
男儿尚未成事,岂可自绝前路?
“对不住,张小姐,在下心有所属,不敢耽误小姐青春……”
不行,这要引得张小姐羞愤大闹,撺掇张尚书,给太女找麻烦怎么办?
优秀的辅臣绝不能给主上增加任何意外和麻烦。
“对不住,张小姐,在下功业未成,尚无家室之念……”
不行,这话太虚假,我要算功业未成,那满盛都子弟算什么。怕还是会激怒张小姐……
千思万想,百转纠结。
前方忽然顺水流下乌篷船。
船上有船女,青衣布裙,头戴斗笠,正在操桨,船头有竹篮,篮子里盛着新鲜瓜果,水灵灵露珠于其上闪亮。
容溥觉得这一幕更眼熟了。
他垂头,忽然看见挂在桥栏上的柳串,柳串下垂着钩子,勾着铜钱。
他脑海中如闪电劈过,瞬间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青阳山脚下那个小镇,小镇酒楼前的拱桥和拱桥上的红灯柳串,顺水而来穿过桥洞的船娘,桥上人甩下柳串铜钱钓走船娘船上的果子。
他曾站在酒楼前看见过这美妙的一幕。
还曾看见铁慈趴在桥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