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大雪漫天,一丈远便瞧不清对面的情形,一片好大的雪飘落在东厂主事太监黄锦的掌心中,这时,一名东厂缇缉匆忙赶过来,低声道:“总管,宫里又来催了,怎么办?”
黄锦望着手掌中那片雪花,“你去告诉肃亲王府的管家,就说李阁老还有宋尚书等六部高官有东厂带走,其他的官员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缇缉睁大了眼,诧异地望着黄锦,有点不敢相信。
一个时辰前,慈宁宫总管太监宣读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没什么新奇的话语,不过是让高家和百官念在大汉江山社稷,以大局为重,摒弃前嫌,不要在这种时刻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肃亲王刘恒骄横跋扈,放纵家奴强占百姓田地,但念其年幼不知情,杖四十,罚没半年亲王俸禄,返还京畿所有强占的百姓田地。
最后哀恸了因公殉职的户部右侍郎高巍,并荫封其子高斌一个工部主事之衔,令其入部学习,半年后可升迁员外郎。
如此不公的旨意让在场的官员都笑得眼泪出来了,在震天的‘不公!不服!’声中,前来传旨的慈宁宫总管太监带着人狼狈逃走。
半个时辰前,内阁终于没顶住压力,派人前来请百官回衙门办公,一连派了三波信使,然而百官没有理会,仍旧站立在纷飞的雪花中。
一炷香前,锐士营维持秩序的士卒接到内阁与兵部的命令返回了军营。
“天冷了,阁老和几位尚书侍郎都是朝廷重臣,身上担负着朝廷重任,不可有丁点疏忽,把你们身上的袍子给几位穿上。”
黄锦十分悠闲,“不要亮名号,直接将人请出来就是。”
那缇缉:“是。”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
“好胆!快放开阁老...啊!”
“你们是什么人?”
“....”
不一会儿,人群中起了争斗,影影绰绰还有几处都响起了打斗声,这是番子和各部衙的差役动手了。
番子们如狼似虎,还带着武器,这些赤手空拳的差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大会儿,李守中、宋溥还有徐乾学等人便被众番子给架了过来,当看到是黄锦这個老太监之时,几人都明白宫里准备下狠手了,还未等他们给其余人示警,黄锦一摆手,道:“咱们走。”
众番子会意,片刻便将李守中几人架起来塞进了马车内,匆匆离去。
等一众番子散去,礼部郎中蒋凡才带着衙门的差役冲了过来,留给他们的只有远去的马蹄声,雪雾虽浓,还是能看见大群的骑兵纵马疾驰而去,一时间,肃亲王府门前到处都起了喝骂声。
“这帮该死的东西!”
蒋凡低声骂了一句,他明白,敢当着百官的面将几位大汉重臣强行带走,一定是得了宫里和内阁的命令,又想起一炷香前被迫撤走的锐士营军卒,蒋凡心中涌起一抹不安,立刻道:“情况不妙,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到高府,等得了李阁老他们的指示再说。”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肃亲王府大门缓缓打开,大门内侧站着好些王府的侍卫和家丁,这些人手中或拿着木棍,或拿着长鞭,都列好了队,静静地在那里等待指令。
片刻,只见肃亲王刘恒背着手大步走了出来,从大门向外望去,只见高斌仍旧握着哭丧棒站在棺材边,那些高家族人个个都在哭喊,那些百官也还在吼闹着。
刘恒眼露凶光,在大门内来回踱步,片刻,一咬牙,道:“冲出去,打!”
“是。”
随着刘恒那只手轻轻一挥,早已等待多时的王府侍卫和家丁立刻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可怜那些跪在地上哭泣的高家族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打倒在地,好些人头上脸上流出了鲜血,一些高家男丁慌忙中将女眷和孩童护在身后,自己却被打得哭喊连连。
这时,后面的百官终于反应过来,蒋凡立刻冲上前去,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打人的?住手!快住手!”
高斌爬了过来,抱着蒋凡的腿,悲泣道:“这大汉的天终归是黑的,只是还望蒋大人能够转告宋尚书护住高家这些妇孺--”
话未说完,高斌一头栽倒在地上,头上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见状,蒋凡的脸都白了,抱着昏死过去的高斌,“岂有此理,无法无天...”
没了内阁大学士和六部高官的压制,这些王府护卫和家丁全部放开了手脚,只要敢阻止他们鞭打高家族人的官员他们都不客气,不管你身上穿的是几品官袍,那些王府侍卫还会收敛些,可家丁们嚣张跋扈惯了,此刻哪里还会留手,见着人就是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好些官员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蒋凡终于惊醒过来,立刻从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高声呵斥道:“住手!都住手!伱们再不住手连刘恒也要跟着倒--啊!”
喊叫声变成了惨叫声,就听有人喊道:“打死他!打死这狗贼!”
可怜蒋凡一介文官在混乱之中被人一棍打破了脑袋,脑浆迸裂,惨死在肃亲王府门前。
....
肃亲王府前的惨案震惊了整个朝野,包括礼部郎中蒋凡在内的三名官员被打死,其余三百余官员全部受伤,